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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萌萌 | 青春海岸线(五)

总第1182





09

花开花落,盛夏以飞一般的速度来到我们面前。六月的最后几天日子,我们分别完成了最后几门学科的考试,并交上一部三十分钟的微电影作为整个学年的总结。微电影是分组完成的,六个人一小组。我担任了部分掌镜的工作,并参与了剪辑。肩扛摄像机时,我累的头晕目眩。

傍晚,我坐在飘窗上吃着刚点的外卖,在六月的暖风中幻想着陈宗泽,我的恋人。

牛仔裤口袋里的华为手机突然震动,我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一看,里面“怪客电影”的一则回复,让我心花怒放。

“亲,感谢您对‘怪客电影’的长期关注,请添加怪客岛主的私人微信——‘guai ke dao zhu’,您将会收获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再见!”

怪客岛主?意想不到的惊喜?那是什么?

我很快搜索出怪客岛主的微信,添加后与他私聊了起来。怪客岛主似乎等了很久,从言谈交流中我感觉得出来,他比我还要迫不及待。

我:请问您加我有什么事吗?(微笑)

岛主:你就是那篇《洗不白的男人》的作者吧?

我:是的。

打到这里,我心里窃喜,看来我的剧本还是被人关注了呀。

岛主:说实话,剧本并不太成熟,你对男人好像并不了解,不过,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来说,可以看出你的天赋。

我浑身被泼了一盆冷水!既然他们这么不喜欢我的剧本,为什么还要跟我联系呢?

服务人员走过时,我挥着手机叫到:“服务员,给我来一杯咖啡。”

喝了几口咖啡后,我继续跟怪客岛主沟通。

我:那您的意思是……?

岛主:是这样,我们这家电影公众号隶属于一家互联网公司,实际上,要联系你的不是我们,而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董……董事长?我没看错吧?我揉了揉眼睛。

我:请问,你们是不是加错人了?

在这句话后面,我又附上一个窘迫的表情。

岛主:没有,那位董事长要我们寻找的就是您,《洗不白的男人》的作者,一个在师范大学读大三的小姑娘。

我:这位老先生对我有什么要求呢?

岛主:要求就是,您要以那位董事长为男主角,写一部小说,女主人公必须爱他并且从始至终只能爱他一个。

我:是往死了爱吗?

岛主: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老先生的生活照能发过来几张吗?或者是人生简历,我需要创作灵感呐!

岛主:他为人低调,不想透露信息。等会儿我可以把他的QQ推送给你。你唯一需要知道的是,他是你直接的上司,他虽然不会跟你进行任何交流,但他的QQ会无时无刻都挂在线上。明白吗?

我:明白。

我虽然在手机上这样打着,内心却如坠雾里。

一名突如其来的董事长,要我以他为原型写小说,还会每个月给我报酬?我是不是撞上鬼啦?这时候,网络上报道的近期频发的微信诈骗事件,在我脑中像电视回放那样一一闪过。可是,应该不会吧,怎么说这也是我关注了三年的公众号,而且它有二十万的粉丝呐。

不管怎样,我想,有一笔收入终归是好的,这间带飘窗的公寓我又可以租下去了!

七点半,我吃完了意大利肉酱面,把刀叉餐巾纸什么的都收进垃圾袋里,然后放到门外,准备明天大早上课的时候顺便带下去。

刚到门外,我就听到隔壁302叮叮咚咚一阵摔东西的声音。齐璐璐和他的男朋友黄小春又吵架了。

“你的工作不是我给你介绍的吗?”齐璐璐说。

“那又怎样?你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我只是希望你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如果你没有事业,那你要我怎么爱你?”

“哈哈哈,”黄小春连发三声冷笑,“你要说什么,说清楚。”

听见黄小春继续说:“口口声声说什么最讨厌拿成功评判一个人,结果你自己是最用这个标准评判别人的!”

“我没有。”齐璐璐委屈地说。

“我丢了高尔夫球教练的工作,你就不爱我了,是吗?”黄小春是理工大学体育学院的,专业是高尔夫球。

“不是不爱你,我总不能像养个小白脸那样养着你吧?那样你的自尊心也受不了吧?”

“房租我不是付你了吗?”

“没了工作,你拿什么付我?”

“城市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一家俱乐部招高尔夫球教练。当不了高尔夫球教练,我还可以去做模特呀!”

“黄小春,男模这个行业竞争非常激烈的,更何况你的颜值也很一般……”

黄小春“砰”的一声推开房门,愤怒地向楼下冲去。

10

Never would have hitvhhiked Birmingham

如果不是因为爱

If it hadn’t been for love

我不会搭便车直奔伯明翰

Never would have caught the train to Louisiana

如果不是因为爱

If it hadn’t been for love

我不会搭上前往路易斯安娜的列车

Never would have run through the blinding rain

我不会在身无分文时

Without one dollar to my name

在磅礴大雨中奔驰

If it hadn’t been if it hadn’t been for love

如果不是因为爱

Never would have seen the trouble that I’m in

如果不是因为爱

暑假里,我上午睡到自然醒,下午到时代广场里闲逛。优衣库和HM两大快时尚品牌占据了整个广场的人流量,而其他楼层的时装店,可以用无人问津来形容。望着Solland海报上站在海滩岩石边的男模,我对陈宗泽的思念又重新被人唤醒。

“一起去看海吧!”

我在QQ上向黎歌发出这样的邀请。

“什么?”

“夏天是最美好的季节,我们一起去南方看海吧。”

“什么才叫‘南方’呢?”黎歌问,“厦门还是三亚?”

“嗯,我就是想去看看南海,老觉得那个地方的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说不出来的味道?大家可都是大海呀。”黎歌回复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那里的海,可以让我忘掉在吴州的一切。” 

两人相约八月份到南方看海,具体去哪儿,谁都没有定下来。

这两天我都宅在家里,废寝忘食地在网上搜查资料。我在搜索中输入关键词后,啪啦啪啦跳出来一大堆湛蓝色的海水和浅黄色的沙滩的图片。十几张大同小异的图片中,有一个地方的大海攫取了我的心弦。那是一片深浅交错的浅水区,背景一望无际,海滩的另一边,几个渔民在撒网捞鱼。

这种能将张扬和内敛完美结合的地方是哪里呢?

我看了看图片下面的介绍,地名为南澳岛。

南澳岛?南澳岛是哪里?我对这个地方闻所未闻,但就是觉得它的名字很好听。

我在手机上百度出中国地图,在祖国那只大公鸡的腹部寻找着。原来是这样一个地方;毗邻大海,是中国通往海洋的地方。我又在网页中输入“南澳岛旅游”五个字,然后又蹦跶出一大堆旅行社的信息。经过仔细浏览和斟酌后,我定下了“南澳岛三日游”的方案。 

八月,烈日灼人。即使坐在冷气充足的高铁里,透过车窗依然能感受到乡野间的热浪扑面而来。沿途的秀美风景,让已经进入旅游状态的我兴奋莫名。有一处,夏日的荷花简直亮瞎了乘客的双眼。我拿起手机,咔咔咔,一连拍下十几张照片,然后分享到了QQ的空间里。

“那个男人是谁?!”

一条突兀的消息闯入我的手机屏幕。发信人是陈宗泽。

什么那个男人?我有什么男人?对于他的质问我根本是莫名其妙。想了好半天我才领悟过来,原来他在吃黎歌的醋哇!我哭笑不得,因为在我眼里,黎歌跟齐璐璐是一样的,都是没有性别的存在。但是怪我那时太过年轻,低估了男人的嫉妒,不了解男人的占有欲的可怕。

我把黎歌的照片发给了陈宗泽,吧啦吧啦地解释了许多我们只是革命战友这样的话,自以为高枕无忧。

“是我傻了,心里居然只有你一个!”那头陈宗泽回复道。

透过手机的字幕,我能看到遥远的陈宗泽愤怒而心碎的脸。

可我真的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跟一个革命战友一起去看海,他至于这么大发雷霆吗?我断断续续地又在QQ上向他解释了好多,他一句也没有回复。高铁驶过杭州东站时,我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我去找你。”

什么?他来找我?他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情敌,他至于这么大费周章跨越千山万水吗?再说他来找我,高铁又不是静止的,他知道我到哪一站了吗?

高铁飞驰到厦门时,我从高铁上下来,为他发去了地址。

呼啸的狂风袭击着厦门这座海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液晶显示屏上的新闻说,台风安娜就要来了。

暮色笼罩了整个市郊。我的内心一片混乱。七点半,我透过候车大厅的落地玻璃窗,看到陈宗泽在大雨中愤怒地向我奔来。天幕下,他英俊的脸上,满是雨水和台风呼啸过的印痕。大雨中与我四目相会的那一刻,他突然停止在磅礴的雨幕中,目光冰冷而又灼热。

我怔住了。

我推开候车大厅的大门,正想冲进雨幕去拥抱他,没想到,他先我一步,跑到我的身边,箍住我的双臂。

“你的手很冷。”我说。

“进去吧。”他简单地抛下这句话,并没有要和解的意思。

他拉着我朝候车大厅走去。我仰起头,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我不喜欢在公共场合亲热。”他回绝了。

候车大厅有一家奶茶店,我给自己买了一杯热咖啡,给他买了一杯英式红茶。我们到旁边的吉祥混沌去吃晚饭时,他仍是一言不发。

“请不要再生气了嘛!”我摇摆着他的手臂,“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彻底怕了他,我不敢再违背他的规则,因为他冷战的下限比我多得多。

“跟我回家吧。”

他的语气虽未变的柔和,但已不似在雨中那样咬牙切齿的恨意。我略有安心,问道:

“家,你的家?”

他点点头,喝了一口茶说:“我在这边有房子。”没等我回答,他就接着说:“雨势太大了,高铁根本开不了,我在厦门有房子,度假用的。”

他把背向后靠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根香烟优雅地吞吐着。

淡淡的影子,倒映在落满雨珠的落地窗上。我恍惚觉得,我一直认识的都是镜像中的陈宗泽,我哪怕触摸着他的身体,也窥探不到他灵魂的冰山一角。

“你……你爱我……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他未置可否。

“雨小了。”

他掐灭烟蒂,对我说:“走吧。” 

雨水哗哗地冲刷着车窗,窗外,是一片凉入骨髓的幽蓝。陈宗泽的侧影倒映在车窗上,就连起伏的轮廓都是忧郁的。

我们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车子慢慢驶入一片荒凉的地段,感觉是郊区。密密匝匝的灌木丛像绿色的海洋,瞬间淹没了我们。穿过这一大片的灌木丛,便看到了一座冒烟的工厂和几幢华丽却荒凉的别墅。

十点,我们到了他的家。他的家是一座土黄色的几何形别墅。其时,暮色四合,深蓝色的夜幕笼罩了整片荒野,橘黄色的路灯散出微弱的光。

陈宗泽掏出钥匙,打开那扇高达两米、深褐色的欧式大门。我们穿过冷寂的花园,走进那座对于我来说太过奢侈、太过遥不可及的别墅。

吊灯打开时,即使在如此华丽的灯光衬托下,我也没有看到家具上一丝人的气息。

“前面那座工厂就是我们公司,目前在做新能源汽车配件。”陈宗泽在衣柜里找出一块毛巾让我擦雨水,并说:“你先洗澡,我等会儿进去。”

我大吃一惊!什么叫“我等会儿进去?”是等我洗完澡后再说,还是在我洗澡时他会来到浴室跟我一起洗?我吓得面红耳赤,心脏都要蹦出胸膛。

难道我们的关系,已发展到男女共浴的地步了吗?

哗哗的热水冲过我的每一寸肌肤,在这隐秘而灼热的浴池里,我的幻想愈发奔放。我才二十岁,对男人的身体简直陌生到畏惧。难道我就在对男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草率地跟一个我尚不了解的异性共同沐浴吗?想到这里,我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但我又无比渴望他的突然推门……无比!

可是他没有出现。

等我把衣服穿好时,他脱掉了早已湿漉漉的衬衫,换上一件深蓝色的睡袍,正坐在沙发上喝一杯白兰地。他看我搓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时,眼底猛然间闪过不易察觉的炽热,但他只是对我微微笑了笑。

“我给你煮了一碗蜂蜜姜茶,自己到厨房盛了喝吧。”

我跑到厨房,心不在焉地喝着蜂蜜生姜茶。隔着一扇墙壁,依然能听见他沐浴时哗哗的水流声。我闭上眼睛,幻想着热水划过他褐色的肌肤。爱情究竟是什么呢?总是叫人这么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

算了,不去想他。

趁陈宗泽去洗澡的空档,我打量了整间屋子:这是一个完全以烟灰色为基调的客厅,约有一个羽毛球场那么大,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像一簇悬在半空中的喷泉,墙上是姜太公钓鱼的巨幅山水画,地上铺着川灰色的地毯,同色系的落地窗帘和赫巴怀特单椅使整个客厅十分沉郁——难道这就是泽哥的品味吗?

望着大而冷清的客厅,忽然我很想窥探一下房子的秘密。于是我走上二楼,楼梯入口旁是一间台球室,绿茸茸的桌面,看起来像一个微型的足球场。我想象着陈宗泽挥杆叱咤绿荫武林的雄姿,那得多帅呀!我模仿着陈宗泽优雅击球的动作,花痴了一会儿,继续走,想看看二楼都会藏些什么,但走到一半时,黑洞洞的二楼莫名增添了我的恐惧,我又返回了客厅里,拿起茶几上的茶具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他一定很孤独吧?

一双手打破了我的思绪。这双手优美、炽热、掌控一切。它划过我的身体,带着浓烈的深情。我的耳畔传来他急促的呼吸声。他的吻是咸的,有一点茶水的味道、烟的味道;他的双唇是那样冰冷,气息却又是那样灼热。我看见他退去那件深蓝色的睡袍。清冷的光线中,他背部的曲线是那样优美,如同风暴呼啸的海岸线。

他把我抱到他的床上,轻轻的用自己的全身覆盖过我的身体。刹那间,我深陷于他的宇宙之中;他的声音、他的味道,还有他的触觉……我的双手情不自禁抓住他长久以来睡过的枕头,期待着他的到来。

他游弋着滚烫的双手,当我达到火山岩浆铺天盖地的状态,他猛然从“前戏奏鸣曲”中惊醒。

“我必须,完全的对你负责。”

他的声音有一丝丝挣扎。

我愣在揉皱的床单上,不知所措。

一瞬间,我是那么害怕失去他!就此失去的痛苦远远大于我从不曾拥有所带来的遗憾。

我像个傻瓜,看着他简单地穿上衣服,踟躇着走到窗边。

一丝薄雾从他的肩头飘起,我闻到类似咖啡豆的烟味。

“你想清楚了吗?”他问。

“想清楚什么?”

“只爱我一个人。”

他的肌肤是褐色的,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宛如伊朗电影中那些沙漠上的男人,沐浴着太阳成长。

“我一生只爱一个人,一旦确认,不离不弃。”他说,“你怕了吗?”

我二十了,心理年龄却远远小于这个岁数。我只觉得遇见他像一部电影,婚姻以后什么的,却是从未考虑。

“第一眼看到你时,觉得你像个初中生一样拥有着单纯而又倔强的眼神,那一刻,我就认定,这是我寻觅已久的女孩,”他突然转过身来,失落地望着我,“但有太多的事我不能确定!”

“确定什么?还需要确定什么吗?”我悲伤地问。越同他走近,我就越感到置身于海底深处,游弋的越深,越是茫然。

“你不知道,我对这个世界有多大的不安。”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丝丝疲倦,“我赚钱不过是为了获得尊严,要活的像一个人而不是狗,但是你赚的越多,也意味着绊倒你的人越多。登上众人之巅,都是我每一次绝地求生换来的,失去却是眨眼间的事。成功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而是有更大的危机在你后面。”

他掐灭香烟,走到我的身畔。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她从身体到灵魂都必须完完全全忠诚于我。”

我忽然觉得爱情像是大雨,磅礴地落在我的人生里。

“你爱慕我的身体吗?”

“难道你不值得吗?”

“如果你仅仅是爱慕我的身体而把你的灵魂保留着,这对我是不是很残忍?!”

“你觉得我对你的爱,不够纯粹吗?”

“我始终觉得,你的灵魂在为一个人守身如玉。”

他看看手表,突然说,“我该走了。”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准备离去。我愕然,并且心里感到纳闷:这里不是他的家吗?难道他不在这里过夜吗?但随即我又想到,他如果要留下来过夜的话,那就势必要睡在一起,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的所思所想都赤裸裸地被他看在眼里。他拍拍我的头,对我的脸红似乎非常满意。

“在厦门的这几天,你就在这里,白天叫丽妹带你好好逛逛。”

“丽妹是谁?”我问。

“为什么你只注意到丽妹,而不去注意‘带你好好逛逛’呢?”他弯下身子,魅惑而神秘地对着我。

“这不都是因为你长的太帅!”

“阿丽是我的生活助理。”这时他走到落地窗边,打开窗帘,面色沉寂。

他在两种表情之间切换有度,这种特异功能,我真望尘莫及。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到门口了吗?可以进来了。”

他边说边走向大门口,一个女孩走进来。原来是阿丽。

“手机不许关机,有事随时向我汇报,不管几点。”他对阿丽说完,就离开了。

离开时,我听到重重的锁门声,那是一把钥匙在锁孔里连转好几圈的声音。

“现在睡觉还早,蒋小姐,要不要看会儿电视啊?”阿丽打破沉默。

“哦,好呀,闷了一个晚上了,我早就想看电视了,不会开。”我朝阿丽笑笑。

“不会开,看来蒋小姐是真爱上我们董事长了。”

“爱上,何以见得呀?”

“蒋小姐,你怕我们董事长吗?”

“怕!非常怕!”

“怕,就是敬畏,而一个女人很敬畏一个男人,那就意味着那个男人已经把她征服了。”

我听得哑口无言,冷汗直冒。

难道陈家之人没有等闲之辈,个个洞悉人心?

“那你怕你们董事长吗?”其实我想知道阿丽有没有爱过陈宗泽。

“董事长平时对我们都很亲切,但是再亲切你也不能越线,他是一个很看重那根‘线’的人,我阿丽只是他的生活助理,他从很早就给我清晰明确地划清楚了那根看不见的线。”

这不就是我心中的男神嘛!陈宗泽呀陈宗泽,你究竟是男神还是渣男呀?我怎么看不懂呢?

暴雨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中午放晴后,陈宗泽开出他那辆黑色汽车带我去吃饭。

金山卫的海滩离本镇距离较远。

我们驶出拥挤的市区,来到土壤渐次开阔的乡村公路上。田地里依稀可以看见稻子的踪迹。正当我猜想陈宗泽会带我到哪里去时,他却把车停到海边的一个小土坡上,然后让我从车上下来。

废弃的海岸边一片荒凉,一大片熟褐色的盐碱地霸占在蓝色的天空之下,盐碱地上,一个白色的小凉棚矗立在远处,像一艘搁浅已久的破帆船。

“走吧。”陈宗泽说道。

“走,去哪儿?”

第一次来到这样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我简直慌不择言。

“这里有什么能吃的吗?”

“老板!”

陈宗泽挥手,不一会儿,老板过来了。他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子,左脸上有一道疤。

“鱼什么时候到?”

“船已经回岸了,估计再等十五分钟。”

老头子说话时弓着身子,既对陈宗泽十分尊敬,但两人又非常熟悉。

“船?什么船?”我朝远处望过去。

日光下,泛着白色浪花的海平面上,一个破旧的码头从盐碱地上延伸出去。

“等一下捕鱼的船回来,我们就有的吃了。”

过不多时,一艘扬着白帆的渔船缓缓驶近码头,在岸边停了下来。渔民们三三两两地涌上来,拿着蛇皮袋开始装鱼分箱。那些鱼,刚刚从海里捕捞上来,过了一遍开水便给装进竹篮里下锅蒸,蒸好后就端上来吃了。

“好吃吗?”陈宗泽在旁吃得津津有味。

“很好吃呀,人间美味。”

我用刀叉切着鱼,脸上的喜悦表情,已将昨天在两人关系上的阴影一扫而光。

“我从小就是吃这个长大的。”

“吃这个?我不信。”

“知道你不会相信。”他转过头审视着我的脸说,“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这个男人长这么帅,从小应该养尊处优,吃山珍海味长大才对。是的,没错。可是我有两个‘我’,我的另一个‘我’没人看得到。”

说到这时,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抽起来。

“我从小在海边长大,我的出身很卑微。”

“我爸爸小时候家里也很穷,他在湖边长大,我爸爸的家就在船上。”我说。

“你爸爸小时候只是苦,但是他没饿过。你知道饿是什么感觉吗?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吃的。”

我摇摇头,第一次感觉生活好沉重。

“无边的恐惧、无边的黑暗!我的爸爸不是那种经常能给我们见到的人,我大部分时间都跟妈妈一起生活。为了补贴家用,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钓鱼,然后把钓上来的鱼拿到市场上去卖。那个时候我只有十二岁。我是市场上最小的生意人,常常被人欺骗被人揍,所以渐渐的,我就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后来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的爸爸回来了,我们家有了钱,搬进了大房子,住在整座城市的最高楼。

原来俯视众生是这种感觉啊。人会产生自己是谁的错觉,会狂妄地以为自己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左右他人的人生,全然忘却了苍天谁都不饶的万物法度。

我现在拥有了财富、权利,可是我突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我的童年去哪了?很多时候在梦里,我都会被饿的感觉吓醒。”

“感谢命运的厚爱,让我遇见你!”他又把我搂紧一点,“有了你,我的人生才算是完满的,你我命中注定要相伴一生。” 他的声音听上去坚定而温柔。

“啊秋!”我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回去吧,海边早晚温差太大了。”

起身时,我们的鼻尖差点撞到一起。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又好像历经一次漫长的热吻。

11

九月份我重新回到学校。只有往冬天过时,你才能对什么叫“在北方的天空下”深有所悟。学校清理了整个生活广场,理由是影响学生学习,我也因此失去了报刊亭的工作。下了课闲赋在公寓,吃着又咸又腻的路边摊,喝着八块钱一杯的奶茶。陈宗泽因为深圳那边有事,暂时没来天津,跟我的约会搁浅下来。齐璐璐跟他的男朋友郑小春进入了爱情瓶颈期,也可能是大四了吧,今后的去向让情侣们都感到迷茫,是分是合再次面临着抉择。

晚上在楼下餐厅跟齐璐璐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说黄小春计划去美国留学。

“去两年,也就是去两年,我会等他的。”齐璐璐微红着眼睛。

九月底我竟然收到表姐李安娜的微信,说她有事来天津出差,顺道看一下我。一个在美国公司的员工,怎么会莫名其妙跨国出差?我感到她的这趟天津之行,另有隐情。

天津南高铁站。

不用看到人影,只要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我就知道是来自美国的李安娜,踏着她的高跟鞋来了。李安娜穿了一件果绿色的半身裙,脚上是一公分高的鱼嘴高跟鞋,染成棕色的长发飘散在空中。第一眼看到她,感觉神似好莱坞女演员艾米·亚当斯。

“刚从机场下来,就往你这转车,连杯咖啡都没来得及喝。”

“当美国人就是天天喝咖啡,不吃饭?”我笑嘻嘻地问。

“啊,咖啡豆嘛,其实很当饱的。”

我帮她拎着一个皮革包包,一路上她都在跟我说着她在美国的所见所闻。

“二十几岁的年纪,背这种树皮色的格纹包,未免太显老了吧?”

“实话告诉你,我这个名牌包包是星期五大杀价那天抢来的。”

“在便宜货面前,我可没看到美国人的素质比我们高。”

她先是到我的公寓洗了一把澡,然后我们换上漂亮的衣服,到楼下的一家韩国烤肉馆吃饭。看着她狼吞虎咽地扫清面前的一盘五花肉,我更笃定了我的疑虑。

“安娜,这段时间,你在美国真的好吗?”

“好,当然好,你没看见朋友圈里我晒的西雅图星巴克总部吗?”

她边说边扫光了本属于我的牛肉石锅拌饭。

“几年才回来一次,你怎么说也应该回到我爸和你妈那去看看,让他们请你吃一顿大餐呀。”

“小难,你不懂,我们公司是做跨国贸易的,非常忙。我这次回国,根本没时间跟什么亲戚聚餐,我要是一回到家,那还不得三姑四婆、七叔八婶的都围上来,我把时间都花在陪他们上面,那我还怎么工作?”

“这么努力呀,难怪家里人都说你好。”

“你不知道,美国的竞争有多残酷,光说我那一个岗位,就有印度人、犹太人、日本人、韩国人跟我竞争,你说我要是不努力,那绿卡还有一点希望吗?”

李安娜话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哽咽了,说到“绿卡”两个字时,竟然失声啜泣起来。

我对表姐没来由的哭泣措手不及,因为在我们一贯的成长中,我是妹妹,并且一直在她的阴影下生活。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因为考试没考好而被爸爸羞辱,都是她伸出援手安慰我,但是这一次,竟然轮到我对她做同样的动作。

升入大学以后,我像一只离家多年的鸟儿,突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做什么都得心应手起来,人也多少恢复了自信。我不知道表姐她在美国过的究竟如何,但从她迷茫无措的现状来看,应该并不容易。

“小难,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嗯,你说吧。”

“我其实早在半年前,就回中国了。”她唏嘘地说,“公司把我解聘了,新总统上台后,许多政策都苛刻起来。两个月前,我投在网上的简历有了回复,是一家天津的物流公司。”

“所以你来天津,其实是来任职的。”

“是的,我不回去是怕演不好,被他们揪出真相。”她无助地说着,“你会告诉我爸爸吗?”

“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我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背。

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果然是陈宗泽打来的。

“喂?”我接起了电话。

“到家了吗?”

“嗯,到了。”

“怎么没发照片?”他责问。

“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说,“我表姐在我公寓呢。”

“表姐?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吗?”我之前跟他提到过李安娜。

“对呀,我要陪姐姐呢。”

“既然这样,我明天会赶回去,你把她带上,我们一起吃个饭。”他说,“你记好了,明天下午六点。”

“为什么不是中午呢?”我明知故问

“让你睡个懒觉”

他挂断了电话。

“谁呀?”李安娜死死地盯着我的脸。

“一个朋友。”我回答。

“朋友?看你笑的色眯眯的,就不可能是朋友。”

“好了,表姐,人家要请我们到大酒店吃饭呢。”

“哦,谈男朋友啦,姐姐是在美国生活过的,你谈什么样的男人,那是你的自由,姐姐不会说三道四的。” 

说起来这顿饭局,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张罗的。陈宗泽、李安娜、齐璐璐和黄小春都会出席。当然,吃饭这件事怎么能少得了小布丁呢?她可是我第一个邀请的客人呐!

因为知道陈宗泽喜欢吃海鲜,我在美团上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家位于古巷深处的海鲜店。老板是一个大连人,看底下评论说,他们家的海鲜都是清晨四点,从港口直接运往饭店。

下午五点半,我跟姐姐就到了那家海鲜店。李安娜大概是瞧不上我的朋友,认为国内的本科都是泥腿子,能出什么人才,因此也没怎么特意打扮,只随便穿了一件休闲西装。我看她穿的朴素,自己花枝招展的也不好,所以选择了一件粉色T恤,下面则是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李安娜认为我既然年过二十了,应该打扮打扮自己。

“你不是靠写作赚到房租了嘛,为什么不下决心给自己买一条好一点的裙子呢?”

“嘻嘻,我都用来喝咖啡和吃好吃的了,写作要费脑子,不吃不行。”

“傻妹妹,你这样是钓不到好男人的,你知道吗,但凡是优秀的男人,都有以下三个特点……”

没等她说完,门被推开了。我注意到李安娜见到陈宗泽时,略微惊诧了一秒。她全身上下来回扫视了他一遭,见他没有名牌,也就不把他放心上了。

陈宗泽穿了一件铅灰色的休闲衬衫,忧郁的气质把我带进伦敦散不去的迷雾。我看得入了迷,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我把提前泡好的普洱茶递给他,他低头抿了一口茶后,平静地问道:

“这不是饭店给的茶吧?”

“不是,是我暑假回家时,我偷拿的我爸爸的茶,打开时是茶饼的模样。”

我举起双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他品尝着普洱茶,优雅的动作中若有所思。

六点钟时,米勒来了。这次本来没有请他,但陈宗泽见饭桌上男性少了,所以叫黄小春再叫一个兄弟过来,因此出乎意料地捎上了米勒。米勒的女朋友又换了,这次是带了一个会说中文的美国女生。女生的皮肤黑黑的,看上去像是南美的墨西哥人。

“人都到齐了,可以开饭啦!”

我喜滋滋地把椰子汁放到圆桌的转盘上,让他们把饮料倒进杯子里。

李安娜因为在美国呆过,急切地想跟那位墨西哥裔美国女生说英语,谁知那位女生说,她既然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就是为了好好练习中文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人说英语了。这让急欲在异性面前一展才华的李安娜宛如泄了气的皮球。

“陈先生,您英语怎么样?”李安娜突然把目标转移了。

“一般吧。”陈宗泽忙着吃扇贝。

“一般是什么程度?是能跟外国人对话呢,还是只限于考试?”

“上大学时四级能过,”陈宗泽说,“但是说到跟外国人对话,恐怕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陈宗泽的回答有点出乎李安娜的意料,“如果按照电视剧上的演法,你应该有一口流利的英语,才符合小女生幻想的那种男朋友。”

“你也说了,那是电视剧,真正的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完美的人。”陈宗泽笑笑。

“但是,一个男人要想有大的成就,英语不好可不行。”

“术业有专攻,我是不想在英语上耗费太多精力,事实上,对于大多数岗位来说,英语四级的水平足够了。至于一个男人在事业上能取得多大的成就,我的态度是顺其自然。”

“嘻嘻嘻,说的好。”

我初中时受够了英语老师的狂妄自大,恨乌及乌,我自然恨透了这门语言。我比任何人都盼望着中国崛起,好让这个国土的人在童年不要遭那么多的罪。

李安娜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自己也承认,刚才的笑声是有点小人得志。

“泽哥,如果你以后需要翻译的话,别忘了我呀!”

米勒没来由地在这场强强相遇中插了一脚。只见他叮叮当当地把盘子里的烤明虾一扫而光,然后搂着墨西哥女生说:

“My deal love ,I love your leg ,love your neek ,love all of your body !”

“王……王八蛋!”墨西哥女生艰难地用中文回骂了一句,米勒不怒反笑,大夸女朋友语言天赋好。

鲍鱼饭上来了,我顾不得听他们讨论,狼吞虎咽地把躺在饭团上的那只大鲍鱼送进嘴里。李安娜虽然想继续“讨伐”陈宗泽,但抵挡不住鲍鱼的香味一阵一阵往她鼻孔里钻。她吃完了鲍鱼,紧着就对陈宗泽发难。

“陈先生,问您一件事情。”

“请说。”

陈宗泽也吃完了鲍鱼,正用汤汁搅拌着米饭,他见我把一盘鲍鱼饭拌得乱七八糟,便不由分说把我的餐盘夺去。

“我来吧。”他轻轻地搅拌起来。

“陈先生!”李安娜感到自己受到了怠慢。

齐璐璐、黄小春、小布丁全都放下了手上的筷子,诧异地看着我们。米勒也割断了对墨西哥女生的如胶似漆,他们两个愣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陈先生,您毕业几年了?”

“我毕业已经很久了。”

“既然你已经到社会上工作了,为什么又要回到学校呢?”

“既然你已经踏上美国的土地了,为什么又要回到中国呢?”

李安娜气的气血上涌,脸颊一阵红一阵白。

我在桌子底下踢踢陈宗泽的鞋尖。

“这个问题嘛,”他啜了一口葡萄酒,平静地说,“就是因为在社会上混久了,才越来越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我跟我的母校有合作,我可以更好地服务企业。”

陈宗泽露出他惯有的捉摸不透的笑容,那个笑容让人迷醉,也让人胆寒,更让我坠入无底深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里的发杂内容我完全不能领悟。

李安娜悻悻地吃掉她盘子里的那勺鱼子酱。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我失神地观赏着陈宗泽吃扇贝,而对面的他好像也很享受这种观赏,一半真吃一半表演。

“其实我现在疲惫成这样,都是为了完成我爸爸的心愿。”

两次先发制人却处于下风之后,李安娜忽然改变了打法,声音里满是落寞地谈起了情怀。

“我爸是个望女成凤的人。”

“我爸还希望我光宗耀祖呢!”我吃惊地大叫。

“我今天被美国影响的一切,都是我爸渴望的,”李安娜说,“去美国是他的心愿,实现美国梦是他的梦想。在他上大学的那个年代,美国简直就是一个天方夜谭的国度。”

“即使现在,美国也依然是一个天方夜谭的国度呀。”

“蒋无难,吃顿饭没人有心情谈这个!”李安娜突然发火,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后,她定了定身子,抿了一口红酒说:

“陈先生,其实我也是一个很需要父爱的人呢!”

玻璃杯后,她那原本咄咄逼人的眼神竟多了几分暧昧。

此时,一直作为局外人的黄小春反而坐不住了,他急于刷一刷他的存在。

“李安娜小姐,你放心,宗泽哥他看我们就像看他的儿子……”

“小春。”陈宗泽扬了扬手,制止了黄小春的插话。

我看见他修长又魅惑的手指捏紧酒杯荡了好久,然后将红色的液体凑到唇边,送下去。高脚杯中的葡萄酒晶莹剔透,像是历史奖赏胜利者的敌人鲜血。

“我们的梦想是要做一个成功的人,而不是要成功做一个美国人!”他的温柔转瞬即逝。

八点半了。李安娜走到前台跟经理沟通后,便打开琴盖,随手弹起一首曲子来。听了半天我听不出这首曲子叫什么。陈宗泽投向她的眼神忽然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你会弹钢琴吗?”陈宗泽问。

“不会。”我说。

“那你会什么?”

我叉起盘子里的最后一片三文鱼:“吃!”

说完我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服务生从我们身边走过,陈宗泽叫住了他。

“麻烦给我来杯茶。”

“好的,请稍等先生。”

“陈先生对茶真是执着,就从来不尝一下咖啡吗?”李安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安娜小姐很会喝咖啡吗?”

“那当然,在美国的时候,我每天早上都是一杯星巴克”

“那有空我就要请教了,不然不会喝咖啡,人家会骂我泥腿子。”

“好呀,我教你喝咖啡,那你可要教我喝茶呢。”李安娜说完,竟然捂着嘴格叽格叽地笑起来。

但是我却愤怒了!论喝咖啡我也喜欢呀,为什么他不叫我教他喝,可一遇到李安娜就变成这样?!

这次聚会最后以我的闷闷不乐而结束。夜晚九点,陈宗泽帮我们打好车,目送我们离开。

第二天中午,我在QQ的空间里看到李安娜和陈宗泽共游深圳的消息。

两天来,陈宗泽的房门都紧紧地关闭着,朋友圈里也没有什么动态。陈宗泽跟李安娜是不是私奔了?我闷闷不乐,寝食难安,偶尔睡觉睡得好好的,还会情不自禁地哭出来。第三天的时候,李安娜敲响了我的房门。

“气死我了。”

她把古驰的包包往我的床铺上一扔,随后就把我用来提神醒脑的意式咖啡从飘窗上一拿,咕咚咕咚地喝个精光。我站在那里,心想:这两个人是闹掰了吗?

“就你那个泽哥,哼哼!”她冷冷地瞪了我一眼,语气里到处是阴阳怪气。

“他怎么了?你不是跟他去深圳了吗?”

“深圳?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深圳’两个字!”

然后她原原本本地把她跟陈宗泽共游深圳的事跟我复述了一遍。

原来那天吃完饭的夜里,李安娜给陈宗泽发去了一份简历,上面写明了她毕业于美国哪所大学,以及钢琴考过十级等等。意外的是,陈宗泽对于这一切并没有拒绝,而是打着公司招聘人才的旗号,同意带李安娜回一趟深圳,参观一下自己的公司。

“可是,陈宗泽一路上都在耍我!”

李安娜把头埋在我的枕头里,隔着被窝嚎啕大哭。

“好了,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对,等下次我见到他,一定帮你出口气。”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讨厌他。”李安娜愤愤不平地贬低着陈宗泽。

“表姐,陈宗泽,他其实……”

“他其实人很好对不对?”没等我说完,李安娜噌的一下坐起来,“表妹,你太单纯了!就冲他整蛊你姐姐这件事,你就应该跟他分手。”

李安娜在我这儿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要去见了一个客户,便乘高铁走了。我一边备考,一边无时不刻在生陈宗泽的闷气。 

一天,我刚走进公寓,便接到了陈宗泽的电话。我们俩不痛不痒地聊了些有的没的,最后快挂电话时,他那头传来很重的呼吸声,问我:”

“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些什么?”

“说什么,说什么呀?该汇报的不都汇报完了嘛!”我有些生气,“你都喜欢姐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姐姐那是想勾引我,难道你没有看出来?”

哼!不要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追我的女生很多的。”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蒋无难,如果你不每天跟我说那三个字,我就会……”

“你会怎样?”

“会非常的不安、慌乱。”

“可是你从来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呢。”

“不要想了,我是不会说的,但是你,蒋无难,要说!”

“这个任务是落到我头上了吗?”

“不是任务,是发自内心。我问你,我推荐给你的那些电影你都看了吗?”

他说的是那些西部片。

“都看过了,大人,要不要抽几个人物,检查一下我的完成情况?”

“我会的,随时准备抽查。”

“啊?真的要?”

“现在,蒋无难,对我做我想要你做的。”

“好,遵命。我想你想你想着你,我爱你爱你爱着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平淡地说了一句,“晚安。”

  作者简介  

周萌萌,1994年出生于江苏省扬州市,文学硕士,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励志成为专业作家,目前一边创业一边写小说及影评。曾出版过小说集《十八岁半》,最喜欢的作家是普鲁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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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风雨薇、绿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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