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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路 | 七步之遥

总第1220期

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房门到电梯口七步距离,来来回回无数遍不曾留意,今天成了我最近日子的一次远行。

01

算起来,呆在屋里已有四十余天,房门打开瞬间,新奇与诱惑跟着楼道涌进的晨风扑面而来,久违的气息,戴着口罩同样感受到拥抱的亲切。兴奋感慨中,极力控制贪婪的欲望在狭窄楼道继续和蔓延,我知道,防控“新冠病毒”决胜战役到了紧要关头,不敢丝毫松懈!

太阳从楼外的一侧射了过来,一如明媚的曙光在眼前晃动,垃圾袋拎到电梯口,算是出门一趟使命的结束。这是我主动要求,经面前社区工作人员同意,两者达成的心里“契约”。这些天,这位工作人员每天要登门五六次,除了给我的家人早中晚测一次体温进行登记外,还要按需求送来生活物资,一栋几十层的住宅大楼,几百户人家全靠几个工作人员上上下下,夠忙乎的。面前,她穿戴防护服和面具,全副武装的样子,却没掩去柔弱的身子和疲惫。我不忍心,于是冒大不韪地问了句:能让我把垃圾拎过去吗?显然,她犹豫不决……“可以这样吗?这可是违反了规定!”我想,她肯定为此纠结。犹豫只片刻,突然地叫人意外惊喜:“好吧,那就辛苦您一下了!”语气里透露着信任和友善。七步之行,法外开恩,或许是封宅以来,我和家人自律得到的一份奖赏;或许是拥有生活自由的一种渴望。眼下每一步变得十分珍贵,时间跟随脚步在拖长,阳光和自信充盈我的内心,走完这七步,决不会摁下电梯按钮趁机溜出去,置换一份危险的自由。

屋内的户门直对着阳台,间距四五米长,也正好七步。门口到阳台,阳台到门口,折返空间夠我封宅的日子踱步活动。门像堵墙,没有从这出去的可能,到此也不多停;阳台像个驿站,走累了,搬来椅子坐观窗外。窗口却很有限,不是大小,而是外面的世界。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空无一人,即便夜晚星光璀璨,交通红绿灯闪烁,也见不到车辆通行,更听不到立交桥上传来耳熟能详的车流声,眼前的城市完全一幅睡相。看不到人影,听不到声响,没有动感的窗口就是一张沉默的油画。

这个夏季的乌鲁木齐显得安静。


02

节气上时差,两个月前的五六月份乌鲁木齐还保留着春天萌动的迹象。街道公园及楼前屋后的绿丛中鲜花斗艳,更多的花儿打着苞,等待一个怒放的时节。人们也像花,迎来抗击第一波疫情胜利后的春天,纷纷走出宅居,伸伸腰,踢踢腿,舒口气,亲近亲近自然。此时,人们心理的阴霾还未散尽,"武汉疫情"的伤痛并没忘却,个个面戴口罩,像冬眠苏醒后身子骨未褪去的壳。

一天,带着七岁女儿在一处公交车站候车,走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的出现与众不同,是因为没带口罩。站台协警迅速赶过来:“这位老先生怎么可以不戴口罩?”老者听到后并无慌乱不安,倒是沉稳止步:“不要紧,疫情都过去了几个月,新疆天高地远,戈壁沙漠,七月的高温天气,哪来的病毒?病毒根本到不了这里,半路就被晒死了!”老者的话,好像会散发什么病毒,众人纷纷闪开,我赶紧把女儿拽到站台另侧,远离他七步远的地方(今年三、四月份,科学研究表明,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播范围可达4米多远,也就是人正常的七步)。此举,老者非常敏感,一个紧急制动,往下的话嘎然而止,倒显忙乱起来,摸了摸裤口袋:“今天出门急,平时备用的口罩也忘记带了,现在回去取……”老者形单影只远离众人视线。

公众场合不戴口罩,犹如投进一颗炸弹,人们躲避不及,毫无夸张成分。要知道,新冠病毒对人类的伤害远比炸弹的威力大,新疆也不是病毒隔绝不入的世外桃源!

对疫情的最初判断,新冠病毒惧怕高温,夏季会明显减弱或自动消失。并非所愿,疫情反而更加猖狂肆虐!Worldometers世界实时统计数据显示:截至北京时间8月30日15时32分,全球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突破2517万例,累计死亡病例超过84.6万例。美国新冠肺炎接近614万例(6,139,457例),累计死亡病例超过84.6万例(846,867例),排各国首位;印度日增7.8万多例(78761例),连续32天日增超5万例,呈快速增长势头。全球已有30多个国家确诊病例超过10万例。

疫情爆发如此凶猛,传播速度之快,把人类逼上绝境。疫苗普及之前,唯一有效的办法措施,就是做好隔离和防护,否则,只能任疫情发展蔓延,局面失控。

“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继武汉疫情取得决定性胜利和宝贵经验的基础上,又一波疫情来袭乌鲁木齐时,毫不犹豫,果断封城,阻断疫情蔓延扩散。截止8月30日,国内累计确诊病例85048例,总数接近低于他国日增长数,成效和做法得到世人称赞和借鉴。

“珍爱生命,远离病毒。” 非常之举应非常之事,广大人民群众表现出非常的理解和支持。封户晚上,社区干部把一张封条贴在门框后,七岁的女儿做了个形象比喻:“这就是孙悟空用金箍棒画的防疫救身圈,呆在里面保证病毒进不来,要不然会像唐僧师傅一样被妖精捉去!”

03

花在院里迎风绽放,人封闭在屋里坚守等待,人与花楼宇相隔,七步之遥,处在各自的世界。

等待,心理和意志的磨砺!

病毒不会可怜谁,也不会绕道躲着谁,最后一次核酸检测结果没出来前,谁也不敢保证谁健康谁没被病毒感染。担心、惧怕和揣测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七步远电梯口传来的响声,会让家人兴奋欢喜,通常是工作人员拎来家里急需的生活用品,但我害怕,特别是夜深人静时,对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产生错觉:检测结果出来家里有人感染上病毒?工作人员来通知什么不好消息……第一次核酸检测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连续传来的电梯声响让我多疑,居民都出不来,这么晚定是工作人员走动,不同寻常!静等一阵不见敲门,打开住宅楼微信群看看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看也罢,看了几乎把自己吓瘫在床上:女儿的名字竟出现在一张通知单上!社区通知名单上20人做好准备,明天一早接受核酸检测复查。晴天霹雳,怎么可能?这孩子自放了暑假,二十多天与我寸步不离,仅有的几趟出门,哪次不是小心翼翼,这也不敢摸,那也不敢碰,人多的地方更不敢去,全程配戴口罩不说,随身要携带酒精喷洒消毒,真想不起来哪个环节出了疏忽!欲打电话询问负责楼栋的社区干部,可时间太晚,况且话怎样说?难道要问:名单上怎么会有我家的孩子!“你家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就不是?你家的孩子不能感染,别人就可以?”这个节骨眼上,放到谁都会让你难以开这个口。再说,让谁复查并不是社区干部定的,那是医学检测的结果,打电话只能给工作人员忙中添乱。

月光透着亮,从窗口照射越发沉重挪动的身影。户门到阳台、阳台到户门,又回到踱步的路上,试图排遣难以入睡那份紧张和焦虑不安。七步直线距离,穿越历史隧道,走得遥远……当年三国桀骜不羁、才华横溢的曹植七步成诗,走过这条路。他不守规矩,错失王位不说,被逼七步之内作诗一首,出不来砍头治罪,七步救了曹植一命,一首诗经典传世;如今徘徊七步,重复老路,会出现什么奇迹?拖沓冗长的脚步声惊动睡熟中妻子:半夜三更犯什么神经!“楼栋群上的通知看到没有?”看了。妻子的回应让我惊愕,通知上可有咱家的孩子哪!“那又咋样,要是她感染上,咱俩不都也感染了?再说,是祸躲不了,真的感染上,那还得面对,承受得起,积极配合治疗,自己先别把自己吓倒!”只言片语,妻子让我无言以对,焦虑等待等同了庸者自扰!继第一次初查,又一次分组检测,后面四次个人筛查,女儿和家人顺利通过,安好无恙。

耐心等待,一次次意志磨砺,人的心智在沉默坚守中更加成熟;众志成城,一次次奋起反击,病毒从疯狂态势中败下阵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含)报告:7月30日新增新冠肺炎112人(疫情最高峰),到8月17日新增确诊人数0例,新增无症状感染者0例,再到8月30日连续13天新增为零。同新冠病毒的这场生死搏斗,曙光出现眼前,我们又一次赢了!

站在生命的制高点,无限感慨,再次见证:祖国强大,人民坚强,我们的党英明伟大!

想起抗击武汉疫情时,国人那句充满阳光、温暖人心的话:“全中国等你痊愈,我们相约春天赏樱花。”此刻说:我们走进秋天赏菊花!

04

又一次踱步到阳台,窗口不再是幅沉默的油画,露出灿烂微笑和动感身姿。大街上人流出现,高架桥上车辆陆续增多,不同颜色的小轿车撒着欢向远方一路奔去,轰鸣声随之传来,尽管有点噪,但给人的感觉特别亲切!城市已从一觉睡梦中醒来。

“解封”消息,是中午时分包户干部踏着欢快的脚步送来的,通知居民可以下楼自由地活动。犹如一抹春光亮了家人,迫不及待,妻子领着女儿不一会出了楼。

等的焦急,来的突然。幸福时刻来之不易,我还没准备好如何去拥抱,从屋内踱步到屋外七步的楼道……这波疫情被灭,下一波会不会卷土重来!还会重复在屋内七步长的老路上徘徊,让脚下的七步楼道成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吗?

病毒并没从地球上消失,从人类身边走开。境外疫情持续扩散蔓延,“内防反弹,外防输入”,同新冠肺炎病毒的斗争将长期复杂而又艰巨,时刻不敢麻痹大意,放松警惕。我们经受住考验,但我们不能让疫情重来!

越来越多研发新冠疫苗的好消息传来,给人类彻底战胜新冠病毒带来美好希望和坚定信心,人们期盼这一天到来,不是遥远的事……

走出七步藩篱,快速来到楼下,院内那片菊花开得正艳,妻子和女儿在等我,还有楼上楼下和同层的邻居,大家散开围在花池边尽情赏花。正午的阳光照过来,四周衬得一片金黄,灿烂的色彩,成熟的季节。

作者简介

齐路 男,退役军人。长期从事文学写作,曾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人民军队报》《西北军事文学》《新疆日报》《新疆经济报》《天山文学》等报纸刊物上发表作品300余篇。其中,1998年参加“国家纪念改革开放20年征文活动”,《挺立的白杨》一文在《人民日报》刊登获奖。

  齐路 | 青春的东西

  齐路 | 绝日

主编:风雨薇、绿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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