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城南话夜雨 圆月随人归

吴贻弓先生

2019年9月14日上午,中国第四代导演代表人物、中国文联原副主席、中国电影家协会原主席吴贻弓因病辞世,享年80岁。    

那时候,中秋夜刚刚过去,天上一轮静静的满月,仿佛沉浸于那一年的《城南旧事》:“长亭外,古道边……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人生的缘很奇妙,吴贻弓曾因这部电影和这首名曲走上人生的巅峰,几十年后,这首《送别》成为了大家纪念这位导演的最富情感标签的脚本。

一生只拍9部电影
01

吴贻弓,祖籍浙江杭州,1938年12月生于重庆,因时值战乱年代,家中长辈为其取名“贻弓”,“贻”为“收藏”,“弓”指兵器,取名寓意“刀枪入库,天下太平”。吴贻弓的人生,似乎践行了他名字的寓意。1960年,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后,吴贻弓就开启了自己的电影人生。他的电影作品《巴山夜雨》《城南旧事》几乎代表了那个时期中国电影的一个高峰:《巴山夜雨》获首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城南旧事》获第二届马尼拉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金鹰奖等国内外奖项,是改革开放后第一部获得国际奖项的中国电影。

《城南旧事》海报。

    

然而,手握如此重奖的吴贻弓一生却只拍了9部电影。电影学者石川先生说,吴贻弓作为导演,有些“生不逢时”。“他的艺术生涯从他人生的后半段才开始,但很快他又因为各种行政上的事情无法再专心从事创作。” 

吴贻弓其实是一个电影的多面手,他出演过黄蜀琴版《围城》里的周经理,担任过张艺谋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制片人,1999年,他还担纲神话动画电影《宝莲灯》的艺术指导。吴贻弓几乎将自己的后半生都奉献给了电影事业。在某种意义上,他还是一位电影事业家,在他的艰苦努力下,创办了如今已成为A级国际电影节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完成了几代中国电影人的梦想。他先后担任了上海电影总公司总经理、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电影家协会主席、上海市文联主席、上海电影家协会主席等职务。而这些充满权威或能量的履历和职务,于吴贻弓和他的家人而言,并不十分在意,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过,他看重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电影导演。而与之相伴一生的爱人、演员张文蓉曾在他们结婚20周年时写过一篇《话说我的丈夫吴贻弓》的文章。文章的结尾,她写下对爱人的心愿:“我真不愿意他当官儿, 我觉得他如果专心致志于他的专业, 他会作出更大的贡献来。” 

《那些女人》海报。

吴贻弓把当领导看作是“为他人作嫁衣”的事,行政上的事,都是为电影创作服务的,而这些事总要有人做。这么想,他的心里就能得到些安慰。晚年退休在家,他以“申江小吴”为笔名写博客,从2006年到2013年笔耕不辍,分享自己的生活感悟、旅行见闻,也直言自己几番与肺癌、糖尿病等疾病斗争的细节。言语幽默,心态乐观。    

在2006年开博初始,他为自己写下一段自述:“要说我和电影的关系,自然相当密切……屈指算来,从1960年北京电影学院毕业正式投身电影起,至今已将近半个世纪;然而惭愧的是,这期间我总共只导演了9部电影,平均5年多才拍一部,数量实在可怜。

“电影像是一把温柔的锁”
02

1956年9月,吴贻弓(前排左二)与北京电影学院同学合影。

1960年,吴贻弓从北影毕业后进了当时的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1978年,他才第一次独立执导筒,短片《我们的小花猫》于次年获文化部优秀青年创作奖。1980年,在吴永刚总导演的提携下,吴贻弓完成了他第一部长片——《巴山夜雨》。关于《巴山夜雨》,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的人也许都有记忆,我小时候好像是在露天电影院里看的,所谓露天电影院,其实就是村里一户人家的院落。电影的幕布徐徐开启,一艘开往武汉客轮的三等舱里,被关押了六年的诗人秋石,与另外的8个人萍水相逢,他们之间进行着一些隐晦的对话和活动,隐隐约约地透露出那个特殊年代的故事。影片的语境很好,人物与巴山的雨融合,客轮孤星一点航行于黑暗的三峡中,自然与人的交互和呼应给影片带来的扩大的空间感给观众以及片中人物予回味、回忆、沉思以及投射,故事里有雾,有人性,有迷惘,也有光芒。第一次使用抒情去点染冷峻的吴贻弓,就这样站到了中国影史的前台。

《巴山夜雨》海报。

    

1981年,于吴贻弓而言,是个特殊的年份。那一年的年末,吴贻弓拿到了一沓复印件,是宝岛台湾作家林海音的小说《城南旧事》。他一页页地读,深深地被感动。刚从《巴山夜雨》走出来的他,再次走进历史——重现一个宝岛台湾作家眼中1920年代的北京。小说十来万字,影片只选了小英子六岁到九岁的经历,完全以孩子的感受来触动观众。电影上映之后,在国内引起巨大的反响。 

多年后,吴贻弓谈到这部电影,将之视为一个时代对电影美学的重塑。“三段没什么关系的人物构成了看似毫无联系的故事,是保留原小说的分段式结构,还是打散后重新交织?我们抓住了每一段故事的结尾,里面的主角都是离我而去这种情绪积累构成特殊的味道。”  

吴贻弓平日里喜欢读书著文。生前,他曾多次为《解放日报》“朝花”副刊撰文,谈艺术,说人生。1999年,他在“朝花”回顾自己银幕生涯廿载时,曾发出电影对他而言“像是一把温柔的锁”之叹,坦言“不管拍片也好,为他人作嫁衣也好,我都兢兢业业,尽力而为,从内心里我都是没有半点不真诚的。”“电影像是一把温柔的锁,我从小时候迷电影,到长大后干电影,至今已年届花甲,自觉自愿被她囚住,今后也不可能另图它就,只能这样与她长相厮守,朝朝暮暮。虽然眼下的电影市场不景气,但我相信,只要此情不改,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下去,终究会迎来枝繁叶茂的明天。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03

在独立执导筒之前,吴贻弓设想过未来自己影片的模样:“应该是一条缓慢的小溪,潺潺细流,怨而不怒。有一片叶子飘零到水面上,顺着流水慢慢地往下淌,碰到突出的树桩或堆积的水草,叶子被挡住了,但水流又把它带向前去,又碰到一个小小的旋涡,叶子在水面上打起转来,终于又淌了下去……”从这些文字里,我们多少能感受到作者的部分性情以及潜藏于他身体里的善与良好的修养。    

2018年的秋冬,吴贻弓的80周岁诞辰,上海市文联汇编、上海戏剧学院教授石川撰写的“海上谈艺录”吴贻弓专册《流年未肯付东流》出版。书中辑录了一位电影人与一位电影学者的对谈,其间流淌的电影理想,深植于家国情怀之中,令人动容。    

在上海电影局时期就作为吴贻弓副手的江平说“他这个人太好了!”江平随吴贻弓工作多年,见证了这位电影艺术家待人接物的种种善意和修养。譬如吴贻弓年轻时烟瘾大,但若是路边没有垃圾桶,他就只是掏出烟盒闻闻味道,而后强制自己把烟收回烟盒中。有一次,单位新来的保安因没见过他,不肯放行,后来得知他身份后,保安很是忐忑,他却给保安加了工资。    

无独有偶,笔者也曾亲历了吴贻弓的“好”,至今内心充满感激。    

2005年11月9日,第14届金鸡百花电影节暨中国电影百年庆典在三亚隆重开幕。那天从早晨开始,我一直蹲守现场,记录现场里的各种花絮,并随时寻找机会采访现场里的明星。    

因为许多明星没有及时现身,开幕式红毯上的星光不是十分璀璨。当晚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国电影家协会主席吴贻弓成了媒体长枪短炮的聚焦点。面对无数的质疑声,吴贻弓一直保持儒雅的姿态,一一进行回应。    

开幕式接近尾声时,笔者终于得到专访吴贻弓的机会。聊了近十分钟,他邀我与他们一起用餐,并称如此能让我得到更多的采访机会。记得当时座中似有谢晋、于洋、葛存壮、王晓棠、田华等诸多老一辈的艺术家,当晚我的独家专访,可谓满载记录簿。其间记忆最深的,是与谢晋导演聊及我对吴贻弓导演的感激时,谢晋导演的一句话“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说出这句话的谢晋导演,表情淡然,仿佛不过是拉家常时随口提及了天气的阴晴。

吴贻弓代表作《月随人归》。

1990年,由吴贻弓执导的电影《月随人归》上映,讲述一对恋人发生在中秋节的30年离合的故事。而今,在距离这部电影过去将近30年之后,在中秋节次日的清晨,吴贻弓离开了这个世界,似乎是应和了他电影的主题“月随人归。

       文艺家档案    

吴贻弓,祖籍浙江杭州,1938年生于重庆,1948年起定居上海。1960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曾任上海电影制片厂厂长、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电影家协会主席等。获“新时期全国影视十佳电影导演”“国家有突出贡献电影艺术家”等称号,上海文学艺术奖杰出贡献奖、2012年中国电影导演协会“终身成就奖”、第十五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华语电影终身成就奖”等多项殊荣。并参与创办上海国际电影节。   

吴贻弓主要电影作品:《我们的小花猫》《巴山夜雨》《城南旧事》等。其中《巴山夜雨》获首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等奖,《城南旧事》获第二届马尼拉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金鹰奖等国内外奖项。

本报道首发于2019年9月23日的《海南日报》,系原文原图分享,感兴趣的读者记得收藏哦。

END

文\本刊特约撰稿 墨缇

新媒体编辑\实习生 黄雅慧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著名导演吴贻弓上海去世,曾执导名作《巴山夜雨》《城南旧事》
他原本可以更好,但《城南旧事》已经足够好了
先行者的姿态 ——吴贻弓与中国电影现代化运动 | 厉震林
纪念丨电影人忆导演吴贻弓:他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
吴贻弓:从内心里我没有半点不真诚
吴贻弓的电影诗性和文人情怀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