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柏青:荻花白,荻花飘|短篇小说(朗诵:逸宫)

朗诵主播:

逸宫,真名吕恩生,文学天空顾问、名家朗诵栏目主播。荣获2011年河北电视台举办的“你最声动”朗诵大赛年度总冠军。已在派派网发布九百多篇朗诵作品,访问量达1600多万人次。

逸宫老师获2011年河北电视台举办的“你最声动”朗诵大赛年度总冠军颁奖照片

作者简介:

柏青,真名:张柏青,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西部作家》杂志创始人。内蒙古作家协会全委委员,内蒙古自治区国家税务局退休干部。著有《绿太阳》《韬晦太后冯妤》《凝视》《生命的姿态》《远行》等11部。编著作品有《大草原》等多部。散文《红叶路》获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第八届索龙嘎奖、《草原》文学奖;获《散文选刊·原创版》征文奖多次;2015年获《中国税务报》“税苑杯”全国诗歌征文一等奖;散文《馈赠冬天的暧昧》入编《2010中国散文经典》。传略被收入《中国当代艺术家名人录》《中国当代作家大词典》等。因病于2016年9月11日11时59分去世,享年63岁。

图为已故知名作家柏青老师

小说天地:

得知你失踪的消息,已经是事发的三个月之后了。我绕着弯儿去给几个熟悉你的人用电话、电邮询问。结果是,你的抑郁症频发,不能自控。有一次爬上你们单位的办公楼顶欲跳楼,被解救;失踪前几天,你向几个同事以出国学习为由,借了若干现钞;失踪前对常来往的家人表现无异常迹象。

凭我多年与你交往的心得和推测,我觉得你并没有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你是在躲避什么,或者在为自己的意想天开制造一个新的传奇;一定是躲在一个角落,观察或窃笑人们对你离开后的反应……

如果,真的如此,我会把对你的记忆公开于本市发行量最大的《**日报》上,希望你能看到它,而为之动容,或悲伤、或愤怒、或甜蜜、或怀疑自己……因之而改变自己“失踪”的主意。

在你的生活中出现这样骇人听闻的情节,这与中文硕士的你过于“智性”有关。不必说你对男女爱情的“反生理论”;不必说你的“人种退化”论;也不必说你的“母系天堂”论,就你一年中更换十几个电话卡的做法,也让人匪夷所思、交而生畏的。但你并不考虑和承认别人的感受。你总是在用一个新的号码与我通话;闹得我永远不能主叫你,而总是被动地接听你何时、何地、何内容、何长短的电话。

因而,我曾对你说:漂亮的女人不要有思想;你便当场回击:我既不漂亮也没思想。这很可怕,因为“漂亮”和“有思想”的标准数据让你提升了,不仅对自己而且对别人。所以,我担心,担心一个大龄单身女人的名声和未来。

关于你的婚姻,我也曾拙劣地想,四十岁之前你总该自己有办法嫁出去吧。能一个人坚守到老吗?岁月无情,善待自己吧。不要那么太残酷了吧。你这样坚守一天,我就难受一天。你不是有意在“惩罚”我的过失吧。

你对此,一直表现得无所谓,我认为你是装出来给我看的。每每提及这个话题你总是在敷衍我——“没有合适的”。

我在想,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二条腿的男人难找吗?主要是你不肯降低标准和条件。帅、富、才的找不上,就找帅、穷、才的吧;……你就是不肯,你总是在比较。婚姻如果过了恰好的年份,就要犯“糊涂”点,总那般清醒会把心累枯的,命耗短的?到了这步,关键词应该是“他爱你”;只要是他真心地爱你了,往下就什么都好说。你不是表白过吗,你爱不爱他,那是往后过日子你的摆布,是你对家庭的个性化装饰。你可以做,为什么不做,而让自己总是走在一条一览无余的死胡同呢。

我有些厚颜无耻,也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千错万错是我犯了不能弥补的错……十几年来,那张伤心的画面一直啮啃着我遭到创伤的灵魂,像绵羊看见屠夫手上钢锋的冷光,在恐惧中奇怪着。

当秋到哈素海时,我悄悄地去了一趟,在夕阳中我徘徊在湖边,想着与你一聚永散的摹拟场景,看那摇曳的芦苇和飘飞的芦花,心里冰一阵、烈一阵的。

我站在芦苇荡旁边,眼看心感,总觉得芦花有一种说不清的精魂在那里飘拂。真的,很少有植物的花带给我这种感觉。这与我们相识第一个场景有关?芦花,它们枯而不死、退而不败、败而不亡,显示着生命里最本质、最缠绵的部分。这芦苇却不干瘪,虽然它腹中空洞却诠释了“空也是富有”的哲理。及待抽穗扬花,才让人懂得芦苇的气质——心那般空,爱是这般厚。像似人生的彻悟,在黄与绿中间绽放一种白洁的圣美。

不知是芦花温暖了残阳,还是落日渲染了芦花?苇叶飙生,苇茎恣意,盛况如昔。千枝万根芦苇铺展得密密麻麻一望无际。初时,你也是一杆芦花,挺立着,在风中飘逸。即使,鲜亮的红颜,早已因光阴的沉淀而消渐,细密的皱纹伴着岁月而增多,风卷芦花,像你的手,挠着我的心。

今年,你芳龄几何?当数到这个惊呆我的数字时,一种罪恶感爬满我心头。像无故摔碎了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自疚得痛苦不堪。

那年芦花纷飞时,当我筹划已久赶到你所在的小城宾馆时,内心依然纠结不堪,但终究还是去了。这行动的本身就已经表白了一切。其实,你更知道它的结果是什么?可是,你还是按着我希望发生的情形向前迈进。同时你鼓励我说,哥,这有什么呀。一个大男人。

当时,你电话里说:哥,你从山上的宾馆走下来,山脚下有个“芦花香酒家”,我在那二楼等你。

我怀着扑朔迷离的心去了,见了你整个人是那般的沉静,那般的如常,我才放下一颗“自作多情”的心。

我们谈得很杂。从母校东北师范大学到小规模融资放贷;从房地产行业到名校教授走噱,无所不侃,酒也喝得很多。其实,我心里是愿意喝多的,喝到“意乱情迷”最好。你像钻进了我的心里一样,只那么一句话,便卸去了我最后的一分担心。

有趣的是,你还串联了我认识你以来一些零零星星、断断续续的你所主张的人生价值观,和一个五光十色的女人如何做到“平庸”的论述。

我说,我在评价你,其实也是在讨好你。凭你的才华可以做第二个严歌苓了;你说,不,因为你感情上不缺失什么,不必去诉说与抒情;我说,凭你的条件早点找个可意的人,去过俗人的日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你说,在婚姻和感情问题上你决不违心而伤害另一个无辜的男人?我说,我们俩过从甚密,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它会毀掉你;你说,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与我也关系不大,社会文明的标志之一就是消灭了感情绑架……

我的极限酒量是一斤,在你的带动下,那天我喝到了九两。你知道,任何一个容器的极限就在于那超出的一滴。我几欲想一醉了之,可是,你早就夺走了那个“芦花香”的瓶子,只让我喝那又酸又甜又冰的蓝梅,让我能像清醒者那样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地走回宾馆房间。

但是,你在房间里逗留了一个小时。在月光浸透的木床上,是我使女人花开了,它再也回不到蓓蕾期了,只能奔向凋谢。

很多年以后,那个几千册的自费购书单,让我感激且羞惭。因为我的事,你从来都是全力以赴,而我又回报了你丝毫的什么了?没有,差不多是用一面假笑,骗得了你全部青春的祭品。当然,你会说:不用,不用,大哥,这是老妹的一片心。

因而,虽说我已经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心终于无法释然。因为我一直对你欺诈与索取,而从来不意识这是多么的自私。

一个又一个春天来了。你站在晨光照旧的窗前,一个人看垂柳萌芽,看杏花绽放,忘了自己的梳妆,忘了自己曾经的花期妍丽?

自那次约会以后,你差不多两年没与我联系。包括QQ、博客、微博、短信、微信。当我听到关于你的消息时,是一个可信亦可不信的、庄谐参半的传说——说你的抑郁症经常发作,跳楼自杀没成。

在那七百多天里,上帝不应该对我这么宽容。我总想弄明白,为什么要选择那种方式,开出这般的花,让我后悔自己的粗莽,不计那俗不可耐的后果。那个时段的我,经常出差在外,客住他乡的每一个晚上,情绪也失控……天空偶然飘雨,淋湿我的眼睛。有星星的夜晚,温暖的心事弥漫芬芳,如同芦花缤纷的快乐。很想离你近点,近到可以看见你高耸的胸脯、杨柳的腰肢,可以听见你的心跳,近到可以看见你的梦境,而我十分害怕,害怕你会像芦花那样随性飘飞……

在电话里你依然用两年前的语调说:哥,你什么也不用为我操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挺好的吗?重要的是你眼下得把病给我养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千万不要突然地死掉啊。

嘱咐我不死掉,那你为什么要跳楼呢?

……

退休后的第一个冬天,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翻着老相册苏金格乐湖上的芦花照,想你,在时间和距离上相隔遥远的你;想你这支芦花,生长于我看不见的时空里,你忍不住寂寞,纷纷的飘落,既像是孤单,又像是快乐。我很想伸出照片之内的手捧住你。在茫茫的天地之间,你如此的飘落,诠释了自己,诠释了冬季。在我的身后,有温暖的房子,温暖的炉火。而你,却冰冻在我的脸上,冰冷在我的心里,便情不自禁地潦草涂抹几张帛绵的宣纸:芦花何极,迢递谁消息。冷月清风应相悉,娇软明天沉积。秋来不尽芳菲,悠然点检春衣。总有宜人天气,逍遥舞尽花期。

懊悔把你灿若梅菊的笑靥,种植在我心底,一瀑生机盎然的芦苇,缀满春的朦胧意愿。鹅黄掩下几许盈盈心事,绿笺无字,疏雨会心,雪白散乱,是你撑着伞为别人驻足。当你从前豢养了三个月的那只小黑颈鹤从头顶再次飞过时,雨淋湿了一湾浅愁,浸透了忧伤,小黑颈鹤依然孤独地单飞?当我们彼此没有距离,也许幸福会距离我们更加遥不可及。

那只黑颈鹤是上帝的一只手,牵着你我。如果,不是它刚刚出世时在芦苇荡中迷路,如果不是我拾到它毛茸茸而幼弱弱的小身躯,如果不是我专门把它送给了你……我们就不会认识,因而也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愚蠢之过往。

在你面前我从来没勇敢果断地说过思忖多遍的话。

怯爱的借口是最无奈的理由,过往的记忆是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痕迹。我们曾经穿过的那片芦荡,白雾一直没有散去,它弥漫过我们的视线,笼罩于我们的身心,轻轻地,我告诉你,看那朵云,在流淌守望者的泪滴。风吹过,脸上沾湿了雨,蒙蒙的阳光看见你,送上洋洋的热气。而我躲在乌云的黑暗之中,不敢接受阳光的沐浴。因为我知道,阳光下的我,是一个放纵过的野兽,只会露出如泣般的狞笑。如同一声风的叹息,会污染了你在灿烂中的飘飞。

离现在最近的一次相见,是在乌兰哈达的庙会上吧。

依稀地记得,那天你穿一件天青色长袖连衣裙,一头直发,软软地覆在肩上,一对小小的翠玉耳坠儿,掩在鬓发里忽闪。你高耸的胸脯和深凹的乳沟散发着迷人的气息。那天的庙会很热闹,拉洋片、吹糖人、捏面人、内画鼻烟壶、皮影戏、木偶剧、猜灯谜的艺人都纷纷在亮相现演。一个拉洋片表演艺人现场展示了拉羊皮绝活,他一边拉绳控制箱内的一张张画片,一边又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地演唱与画片内容相关的唱词,惟妙惟肖,观者止步,阵阵喝彩。

一走过表演区就是杂摊商铺。有卖服装鞋子的、有卖手工艺品的、有卖中草药的、还有卖板凳、镰刀、凉席的……不过最多的,是卖各式各样菩萨像的。你当时果断地非要为我请一尊不可,于是就挑选。经你手的菩萨像大概有十几个吧,最后你选中了一尊翡翠绿色颈戴像。我已经把钱准备好了,递给铺主又被你夺了回来:我买就是我买,自己买不灵哪。我只能依了你。更被一个八十多岁的老额吉五体投地的叩拜——从山脚下一直叩拜到庙门口,剌激得泪眼模糊!

你已经把菩萨像套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果然像永远不能死的神仙那样兴奋起来。

在虔诚烧香的人中,都是祈福的,也有很多是为着家中久病不愈的亲人寻“天助”乞求早日康复的,还有求姻缘富贵的……我固执地让你在大雄宝殿佛前请个愿。

你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嘴唇稍稍微动。请愿完了,我问你许了个什么愿?你只是笑,我不能说,说就不灵了。当时我想,总有你自己想说的时候……

如果你确信菩萨能洞察一切,菩萨也一样能看穿你带着善心、揣着私利的祈拜;如果你确信菩萨能布施一切,菩萨也一样看透某些人善中的些许水分。善中之善,是最纯净的。爱中之爱,是天边青云,那是菩萨写就的书简,它日夜贴在了我的胸前。

现在,你竟然在世间蒸发了?我的每一根心弦都在颤动,我的每寸肌肤,每根发丝,都随着这颤栗,疼得难受。人世间的爱只有一种,但是,赝品却有千万种。成熟的爱是保持各自的独立,不是试图融合为一。爱可以使人克服孤立和隔离感,不是因为要得到爱,或存在爱而换得更多的孤立及空洞。

有一天,我在QQ上游走,突然有一个头像闪动并快速上帖一段:

有Q友转你二十年前她的一个愿心——

大慈大悲的菩萨呀,二十年前,是你点画那只小小的“野鸭”,在芦苇荡中走投无路时,被他小心地捧于手,相赠于我,我将小“野鸭”带回家喂养。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照料,“野鸭”变得腰身婀娜,非常可爱。每天,我在书桌前读书写作,“野鸭”就在不太宽敞的屋里专注于我的闺房生活。时日不多,“野鸭”的喙、颈、腿都突出地长长,这将我吓了一跳!这时他来了,我们共同翻着《禽鸟百科》指认“野鸭”的名字——黑颈鹤!在这种惊喜中我与他的手竟然握在了一起……之后他以看小黑颈鹤为名天天来看我。日月轮转,风雨沧黄。当省动物保护中心的人要把小黑颈鹤取走时,又是大慈大悲的菩萨的神示呀,小黑颈鹤展开已经丰盈的双翅,飞上了天;他,不再去看我了,他结婚了,和另外一个并不漂亮的姑娘……

我默然久久地走着,不敢回头,怕是一转身,就失去了前行的勇气。绝情的忘记,疏离,你懂。背负着你,我的脚步会越发蹀躞沉重。对着镜子,拧着眉,粗鲁的拔断一绺白发。生命在于过程,不仅仅是为了终点。活到这把年纪,才觉得自己开始成熟,才觉得自己人味全足。我庆幸,我的心还依然柔软,泪,依然滚烫。

可是,你能在什么陌生的地方应答我吗?

知名作家柏青老师作品回顾:

柏青:文学在,我就在|散文(朗诵:逸宫)

柏青:城市里没有炊烟|散文

柏青:长夜忧曲谁相陪|散文(朗诵:逸宫)

柏青:梅林迎雪|散文(朗诵:逸宫)

柏青:荻花白,荻花飘|短篇小说(朗诵:逸宫)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沙家浜的金秋
芦花美
陈文 | 芦花丛中的黑影[签约作家]
神州芦荻秀【转载】
故乡的芦苇
遗失的约定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