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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海浪花:
◎立冬
冬,立在老屋的土墙上
像炊烟下留守的爹娘
万物还是秋天的模样
年迈的五婶就像一棵大白菜
紧紧地裹上御寒的衣裳
冬,立在异乡的床上
张大牛使劲把秋按进被窝
思乡的梦就像老鼠一样疯狂
无奈夜太短,怎么也梦不到
老家腊月的那一节香肠
冬,立在留守的睫毛上
每一扇门都是会说话的眼睛
一睁,把一个人来恨
一闭,把一个人来想
两脚一蹬
让一群人匆匆地返乡
◎吹
小时候
故乡是一个火烧馍
我从碳灰里扒一股暖流
一吹,母亲就把我揽进怀里
搂紧
长大后
故乡是我眼里的一粒沙
父亲扬起巴掌,狠心地
一吹,我就背着这个行囊
去远行
成年了
故乡是窗前的红烛
新娘含情脉脉地
一吹,挂在阳台上的那轮月亮
就掉进老家的水井
如今
故乡是一支沧桑的唢呐
留守老人鼓起腮帮,用力
一吹,这块魂牵梦萦的土地
就在我眼睛里转
在我喉咙里哽
◎家乡的村小老师
走进村小
你只做了一件事
敲响钟声
把一群放牛娃娃变成学生
往讲台一站
台下就是一片小树林
你敞开心里的河流
滋养林子里的鸟鸣
用一截粉笔
给留守的天空画一只鹰
山风无语,默默地
雕刻你的皱纹
黑板面前
你站着像山,坐着像神
一只羔羊走过来
轻轻地舔你的手心
◎谁把月亮挂在我的阳台上
小时候
月亮掉进水缸
母亲用木瓢
舀我童年的迷茫
父亲蘸着月光搓草绳
苦寒的夜
越搓越长
年轻时
月亮是我的新娘
火车生出了远方
远方生出了月光
丝丝缕缕
缠着我不放
如今
儿女被高速路带去了他乡
乡愁回不到老屋
在月亮面前
我只算个偏旁
谁把月亮挂在我的阳台上
夜深人静时
月光多像一只小狗
轻轻舔着我的伤
今生
月亮是我唯一的处方
◎高山包谷
留守男人的血性
六十度烧酒的豪放
一个村庄的乡愁
一段被春运撕扯的爱情
都与一棵包谷有关
包谷是山里的十万大军
整整齐齐,精心布阵
盛夏,留守的男人
一身燥热
把山歌别在裤腰上
与烈日对着干
与每一个包谷棒子过招
最后,男人交出体内的盐
交出一年四季的关节炎
包谷杆子齐刷刷地倒下
天空就高出了三尺三
巴山夜雨
一箩筐激情,被来自
异乡的一个电话点燃
就着一碗包谷烧
留守的男人趁机倒下
那双为生活弯曲的罗圈腿
便慢慢地伸直
◎身体里的故乡
我身体里的故乡很小
小成时针和分针
为爱聚散。生活把我逼得团团转
长久分离,偶尔相见
我身体里的故乡很小
小成一只蜗牛
岁月已把它掏成了空壳
我背着这行囊,浪迹天涯海角
我身体里的故乡很小
小成午夜的一只烟斗
父亲在老屋抽一口,我在他乡抽一口
呛得我双眼泪长流
我身体里的故乡很小
小成一张春运车票
在票贩子手上,像一个谎言
我常在谎言里找不到自己的尊严
多年后,我的故乡
终于小成了一根刺
那尖尖的锋芒,夜夜来扎我的梦
扎得我钻心地痛
作家简介:
作家梁登寿近照
梁登寿,笔名骁歌,教师,四川省万源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人民艺朮(诗歌)创作员。诗歌多次获得全国大赛奖,作品见于《文学月刊》、《星星诗刊》、《新世纪诗选》、《当代教育》、《中国实力诗人作品选读》、《中国当代诗人诗歌精品专辑》、《中华诗人》、《川东文学》、《大巴山诗刊》、《巴山文艺》、《广安日报》、《达州日报》、《福州晚报》等。对于诗歌:诗在诗外,我在诗外。
本文审稿:张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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