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孤蝶（小小说）
文/相军
又是四月的黄昏，阿眉，我来看你了。
去年，那个多难的四月里，你化作蝴蝶默然飞去，却剩下我，在感情的峡谷里几度昏厥呵，阿眉！
事后我才知道，那个四月的气候是多么恐怖，多么疯狂！
这天，阳光也那么含蓄。你来了，你说，爹已答应咱的婚事啦！你的脸上尽情闪耀着喜悦的光彩，那对白色蝴蝶结在你的黑发中翩然作舞，欲飞还留。
于是，我们爬山、唱歌，庆祝爱情的胜利。一直玩到月上柳梢。就在那天，我完成了对你的初吻。
没想到，第二天夜里，你竟悄悄走在了天堂的衢上。我多情的唇边还散溢着你额头的余香呢。
白色蝴蝶结依旧在黑发中翩然作舞，你又来了，脸上却镀满了凝重的愁云。你说，完了，昨儿爹说的是句气话，你竟信以为真了，现在爹的胃病复发，住进医院。你哀怨的秋波泛起了泪的涟漪，一直荡进我疼痛的心湖。
我说，眉，算了吧，爹娘只有你一个孩儿，要体谅他们呵。你伏在我怀里静静听着，许是想了很远，竟嘤嘤哭出声来。
我的话在喉间苦苦徘徊。我的心里有铁鞭在抽打。我双眉紧蹙。我浑身颤抖。眉，你我缘分已尽，就此……诀别吧……我的声音像从幽深的山顶洞穴里发出，低微、生硬而又苍凉。
你猛然推开我，惊愕地张开嘴巴，不相信似的盯我许久，才垂下眼睑，咬紧下唇，两颗热泪滚滚而出……
我的心是多么地酸痛啊！却违心地编出些更让你伤心的话来。
你的白皙的纤指开始发抖，你的鲜亮的红唇变得乌紫，并不停地哆嗦着。最后，你万分悲凉地说，你要走了。
我送你，你含泪摇首，说，你要走了。
想起来，我是多么蠢啊！那夜，你真的走了，而且永远、永远……
四月的天气刹那间凉了。桃花像红雨一样缓缓飘落、飘落……
在那个被世俗蹂躏过的四月里，阿眉，你化作一只漂亮的蝴蝶，默默飞去了。
两天后，你爹便因胃癌谢世，剩下的你那可怜的娘，在一个雨夜里悬梁自尽……
阿眉呀，除了爹娘，我们爱情的夭折，是不是还可寻到更深的根源？我的怯懦不也该令我深深自责吗？
在感情的峡谷里，我不能继续昏厥。
远处，子规鸟凄厉地叫着，炊烟孤独地袅着。阿眉，有一只蝴蝶飞向你爬满相思草和野百合的坟头，低旋不去，依依又依依。
我的心在颤栗。迷蒙的泪雾中，我又看到了一对白色的蝴蝶结在你的丛丛黑发中翩然作舞……
阿眉呀！我不就是一只失伴的蝴蝶，在痛悼那个被世俗蹂躏过的四月吗？
【作者简介】相军（男），出生于沂蒙山区，入伍后到太行山脚下，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自主择业后，2018年创办鲁兵传媒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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