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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原创散文丨好腿——生产队纪事之一

好腿
——生产队纪事之一
文/庄园

庄要是俺本家的二叔,他是个瘸子,社员们送他外号——好腿。
二叔的那条瘸腿,长年被一条裤腿严严实实地裹着,任谁也没有见过。同样也是瘸子的二蛋哥,那条小儿麻痹落下的细腿整天耷拉,甩巴着。他总是看不惯二叔,多次试图扯去二叔的那条裤腿,但都没有成功。二叔就像愤怒的刺猬,小眼瞪圆,咬牙切齿,挥舞着拐杖将二蛋哥往死里砸。一前一后,两个瘸子一起一冒,像跳舞的袋鼠。
俺队里的大人们似乎都有外号(同绰号、诨号),多数是反语,二叔就是一个例子;还有一位锅底脸、嘴唇如缸沿的女人,人们都喊她大漂亮;生产队会计个头和七八岁的孩子一般高,社员们送他外号高个子。有些是特征,队长说话磕巴,社员们私下里都喊结巴子队长;记工员头圆又大,送他外号葫芦头;河南来了个小伙在我们村落户,大家叫他河南,一直到今天,人们好像都忘了他的真实姓名。起外号,喊外号,那时候就是一种文化,一种娱乐,好比今天的相声,小品,脱口秀。就是苦了那些有外号的,因为大多数外号都不同程度地带有调侃、侮辱的色彩。在那个文化生活特别单调的时代,外号的确给人们带来了快乐和热闹。
我七八岁时,也曾多次和一群小伙伴们跟在二叔的后面起哄——
远看一起一冒,
近看活蹦乱跳。
抬头一看,
好腿庄要。
又瘦又小的庄要二叔就回转身,瞪圆山枣子般的两只小眼睛,唾沫横飞,举起拐杖朝我们扑来。大家一边喊叫着,一边四散而逃。
因为二叔是个瘸子,队长安排他看护沙汪、沙塘,沙汪、沙塘有养的鱼。工分比劳力少两成,比老妇女多两成,每天八分。也算是对他的照顾。
二叔自从有了看鱼的身份,沙汪和沙塘就好像他家的一样,看护的特紧。因此沙汪、沙塘也就成为俺这些小孩子们和他斗争的战场。
俺队三十来户人家,围着沙汪居住。二叔住在汪东崖,汪东崖没有护坡,长满了歪歪斜斜的一群柳树。我们住在汪西崖。汪西崖用石块垒了坡。东崖、西崖和住宅间都有一条两米多宽的路。沙汪南北要比东西长,感觉像台湾岛地图。沙汪的南头是生产队的牛栏,有一条东西路从中间穿过,向西通村外,向东横穿沙塘,在麦场、队部的后面往石渠和东岭延伸。石渠里流淌着东岭的水,清清的水唱着歌儿流进农田里。那个时候俺村到处都是水,水还特别清澈。现在这些都只有在记忆里了。
俺这些小伙伴们所以跟在瘸子二叔后面骂他,是我们的武工队大队长,二蛋哥,号召我们这么做的。他比我们大两岁,把我们十几个小孩组织成二蛋武工队,他自封大队长。
二蛋哥说,对付好腿好戏还在后头。

瘸子二叔冒犯我们的事,是不许我们提鱼。
在俺队里,几乎每个小朋友都有一个提鱼的鱼钵。鱼钵像一个压扁的灯笼,有方的,有圆的,用绑好的竹劈子或者铁条子做成骨架,周圈蒙上漏水性好的肖布,上面中间留出拳头大的口,放鱼饵和掏鱼用。里面放上煎饼,用瓦片压住。上面骨架上拴上三根长短均匀的绳子,三根绳子结在一起,再拴上一根绳,放到水里,不一会儿就有鱼儿进去觅食。等一会儿,将鱼钵提上水面,就能捉到活蹦乱跳的鱼儿。反复几次,提到的鱼儿就够全家人拉一顿馋的。有时,捉到大一点的“花鱼”或者“麦穗子”,我们就放到灶台上,或者鏊子底下烧烤,不一会儿,烧鱼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将烧好的鱼儿一边放在两只小手里上下翻腾,一边用力吹掉鱼身上的青灰和炭渣,用两个手指夹住鱼尾,昂起脸放进嘴里唏嘘着,一点点地吞噬着。吃起鱼来虽然切牙咧嘴,吃相很难看,但很解馋。至今还比较怀念。
然而,好腿不让我们提鱼,不止一次地收走了我们的渔具。他一起一冒地行走在汪崖边,像狼狗般地逡巡着我们的渔具。还不停地骂着最难听的话,什么日他娘,谁吃了偷提的鱼“刻啪”(方言,意思是立刻,马上)就死之类的。刻啪就死,那时是最重的咒人的话,不像今天,很多人都认为能这样死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结巴子队长专门召开了全队社员大会。六岁以上的孩子破例参加了这次会议。记工员葫芦头带领社员们起立,面向牛屋山墙上的毛主席像三鞠躬,喊了一些口号,学习了几段最高指示。结巴子队长咳嗽了两声,开始讲话: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沙汪、沙塘里的鱼,不管他娘是养的还是野生的,他娘大的还是小的,都是队里的,集体的,谁他娘私自捉鱼,就是私字当头,我们就要斗他的私,批他的修!好腿——不对,庄要,要他娘负起责来,如果生产队的鱼再有丢失,庄要你就只有领老妇女的工分了。各家要管好孩子,谁再偷鱼,年底分鱼,他家就喇叭匠子分家——摊不上号了。别看队长平时说话磕巴,但讲话总是很流道。
是的,生产队每年都要用抽水机把沙汪和沙塘的水抽干,捉满一牛槽的混子鱼、胖头鱼,按人头分给社员,每家能分上五六条。我至今还记得,每年分到鱼,爹就在大门口杀鱼,娘就把爹杀好的鱼剁成段,放在油锅里烹炸,足够年前年后吃几天的。
不让提鱼,我们是不甘心的。至于好腿的工分被扣,谁也不当回事。

夏天,天还不完全黑,婶子大娘、小媳妇们,就来到沙汪的西崖,坐在石头上乘凉。年纪长些的,干脆就敞开怀,把两堆茄子般的奶子亮出来凉快。一上黑影,娘儿们就迫不及待地像男爷们似的,脱光衣服,趴在沙汪的石头崖子上打彭彭。
俺们就抓住这个时机提鱼,战果辉煌。
母亲们、嫂子们、姐妹们,唱着红湖水浪打浪,一边嘻嘻哈哈地洗着澡,一边给俺们打着掩护。
沙汪东崖,好腿拄着拐杖来回地转圈,时而停下来瞅着汪西崖破口大骂,说偷鱼的不要脸,吃了鱼让鱼刺卡死!时而把拐杖一下不连一下地捣着地,听不清嘴里嘟囔着什么。他是个大男人,又是个光棍,试图向沙汪西崖靠拢,撵我们,但被洗澡的婶子大娘们一顿臭骂,他只好又退到东崖,只好转着圈地骂。
这时候我们就一起喊叫: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
水里的媳妇打彭彭。
好腿有种你过来,
叫你头破蛋肿脸淤青!
谁也不会想到,好腿还真的过来了。
天上黑影了,汪西崖石头上的老妇女们早就敞开怀凉快了,好腿全当没看见。媳妇们脱掉衣裳跳进水里打彭彭了,他还是无动于衷。这可急坏了俺这群急等着提鱼的小伙伴们。这时,二蛋哥一起一冒地晃到几位嫂子堆里,叽咕了一阵子。
绑狗屌裤是成年人的一种游戏。起初只是在小孩或者同性别之间,后来玩笑越来越大,发展到异性之间。把被绑的人双手捆住,把头给按进他或她的大裤裆里,然后再用裤带给捆住双手和脖子。被绑的人就这么蜷歪着,别人不给解开,任你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二叔被媳妇们绑了狗屌裤,像绑了四蹄的猪在地上挣扎,裤裆里发出来嗷嗷的喊叫,像刚被放了血似的,尾音里带着“卟卟”的粗气声。
于是我们照常提鱼。
听大人说,因为好腿护鱼不力,工分被降到老妇级别,每天六分。
于是,好腿二叔又多了个外号——老娘们。

二叔有一个癖好,就是下棋。他下的棋叫安六。安六是田间地头社员们休息时的一种游戏。在地上横着、竖着各划六道杠,形成类似围棋的棋盘,每四个子儿围成方,就能吃掉对方一个子儿,并且方上的子儿对手是不能吃的;横着或竖着的六个子儿连起来,叫成六,成一次六,可以吃掉对方两个子儿,成六后对方也不能吃六上的子儿。但是方和六只有拉开再合上时才能吃对方的子儿。拉开时,对方是可以吃上面的子儿的。最后谁的子儿被吃光了,就输了。双方用的棋子也很方便,小石块、树枝、地瓜秧、草棒都行。二叔安六的地方是沙汪和沙塘交汇处的老槐树底下,三面环水,又有树荫乘凉,是大热天社员们中午乘凉的好地方。他下棋的对手就是我们的头,瘸子二哥。瘸子二哥虽然才大我们几岁,可下棋的水平和二叔不相上下。他们爷俩儿早就成为死对头,谁也不服谁。他们下棋有个说法,就是谁输了,对方就要在他额头上任何一个地方弹一下“咯噔”。他们两个可不是在任何地方下手,都是找准一个窝弹。几盘棋下来,就见两人的额头上各自长出带着血丝的大角来。
二蛋哥接连赢了三盘。二叔把头皮再次伸过来的时候,二蛋哥没有急于出手,而是把两个出征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哈上一阵子气,哈完气的手指头举在二叔的头皮上,又试探着瞄了一会儿。只见二叔小眼圆瞪,口吐飞沫:你你你……说时迟,那时快,二蛋哥猛地一“咯噔”弹去,二叔嗷地一声,用手捂住那个出了血的角。这时候,围观的人们就嗷嗷地起哄,手舞足蹈的人们把蹲在树枝上凉快的一群麻雀给惊飞了。
好腿二叔低着头,红着脸,喘着粗气,极速地收拢棋子,催促二蛋哥抓紧再安一盘。二叔越是急于报仇雪恨,二蛋哥越是不理会,仰头挺脖唱起了《我们都是向阳花》:
公社是棵长青藤,
社员都是藤上的瓜。
瓜儿连着藤,
藤儿牵着瓜。
藤儿越肥瓜越甜,
藤儿越壮瓜越大啊。
二叔去抓二蛋哥的手,二蛋哥全不理会,只管唱:
公社的青藤连万家,
齐心合力种庄稼。
手勤庄稼好,
心齐力量大。
集体经济大发展,
社员心里乐开花啊。
看二行社员又起哄道;好腿,三个“咯噔”白挨了,净赚一头羊角蜜。二叔母鸡下蛋般憋红着脸:老子让棋三盘,二蛋不敢再下了,再下他一盘也赢不了。二蛋全当没听见,一蹦一跳爬到旁边歪向水里的老柳树上,继续仰着脖子唱:
公社是个红太阳,
社员都是向阳花。
花儿朝阳开,
花朵磨盘大。
不管风吹和雨打,
我们永远不离开它啊。
二叔好没趣,扔下拐杖,扯下短裤,拉着那条套着裤腿的好腿跳进沙塘里洗澡去了。
沙塘里也无比热闹:有洗草的——洗过的草干净,还压秤,送到牛栏里换工分,水面上飘着一层草叶子;小朋友成群结队打水仗,用手把水扬起来,冲击对方,对方侧着头还击,扬起来的水声,小伙伴的吆喝声交织在一块;收工回来的男劳力把衣衫扔在路边,站在水里洗澡,把农田里劳作的汗水,泥土冲洗干净,好回家吃午饭;收工回来的老妇女们,肩上斜扛着一半草一半地瓜秧的草筐,也三三俩俩地郁郁走来。
大漂亮,下来洗洗。汪塘里的好腿淫邪地朝走过来的大漂亮喊着,还一跳一跳地故意把下身露出水面。大漂亮漫不经心地蹲下,拎起好腿的短裤,继续向村里走去。就见好腿赤裸着身子爬上来,一跛一跛地追了上去,腿裆里的家什一甩一甩地,从大漂亮腋下一把抢过裤衩,顺手摸了一把大漂亮的奶子,从妇女们身旁风快地跛进水里。看棋的人们早已嗷嗷地起着哄,二蛋也仰着脖子止住了歌唱,跟着嗷嗷叫唤着,扑通,掉进了沙汪里。喂牛的二傻子端着筛子,把草料撒到了牛槽外边,摇头晃脑地嘿嘿傻笑。
二叔好像找回了颜面,也唱起了《我们都是向阳花》:
公社的阳光照万家,
千家万户志气大。
家家爱公社,
人人听党的话。
幸福的种子发了芽,
幸福的种子发了芽啊。
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提鱼的最好时机。
当然,二哥头上的角不是白长的,我们提到的鱼也会分给他一份。
后来,队长又把二叔的工分降了两分,到了儿童级别了。
这似乎与我们无关紧要,谁也没放在心上。

夏天的时候,除了提鱼,我们还以洗澡为掩护,用手摸鱼,用脚踩鱼。二叔这时候特别紧张不安。一汪塘的孩子,有些大人们也掺和进来,二叔拄着拐杖,围着沙汪转圈,嘴里还不住地飞溅着唾沫星子。
我不会摸鱼,只好在浅水处来回地走动,用脚踩鱼。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一次,右脚踩住了一条大钢针鱼,钢针鱼背上的那根竖着的鱼刺扎进我脚心里,疼得我嗷地一声坐进水里,喝了好几口水。是二叔扔掉拐杖,颠颠地飞奔过来,把我拖出水面,抱到岸上。他掰开我紧紧捂着右脚的两只手,见我脚心鲜血直流,便扔掉拐杖,单脚独立着,退下裤子,双手捧着他的鸡鸡,照着我正在淌血的脚心处刺尿。我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以为他在作践我,下意识地要躲开他。别动!二叔一声吼叫,我被吓住了,呆呆地让他把一泡尿刺完,他打了个激灵提起裤子的时候,那股温热过后,我的脚似乎不那么疼了。
也就是这一天的傍晚,二蛋哥突然召集我们开会,特别严肃地宣布,谁也不能再偷鱼了,要是被他逮着——他用力地把拐杖在地上捣了三下……
我们感到好奇。有个小伙伴说,他看见好腿找了二蛋哥,要二蛋哥管教好我们这群孩子,别砸他饭碗。二蛋哥说,可以,但有个条件,我要看看你那条好腿。二叔犹豫了好一阵,似乎不再那么坚持,涨红着脸,自己把那条裤腿猛地扯下来,二蛋哥傻眼了,张大了嘴巴——像被开水褪去毛的水牛尾巴,上头粗,下头细。瘆得二蛋的长脸歪向了一边。二叔哭了,二蛋哥也哭了。
我在学校学会的第一首歌是《我是公社小社员》,歌词和曲子至今还记得:
我是公社小社员来,
手拿小镰刀呀,
身背小竹篮来,
放学以后去劳动,
割草积肥拾麦穗,
越干越喜欢。
哎嗨嗨,哎嗨嗨
贫下中农好品质,
我们牢牢记心间。
热爱集体爱劳动,
我是公社小社员。
自从学会了这支歌,我们再也没喊过瘸子二叔的外号,再也没偷过鱼。放学后,节假日,我还组织小伙伴们围着沙汪,沙塘巡逻,帮着二叔看护鱼塘。《一支红缨枪护鱼队的事迹》在公社广播站播了好几天。
二叔似乎很开心,还经常地抚摸抚摸我们的头,发些糖块给我们吃。在我的记忆里,二叔从来都是小眼圆瞪,唾沫飞溅,骂爹骂娘,颠来颠去。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
听大人们讲,二叔的工分又恢复到了八分。
我师范毕业后,生产队解散。我们村也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的耕牛犁具、叉耙扫帚扬场掀等,以抓阄的形式卖给各家各户,每家每户都承包了不等的土地。二叔坚持不承包土地,硬讹着已是村长的结巴子队长,把沙汪承包了给他,二叔取得了沙汪五年的承包权。刚开春,他就花光全部积蓄放置了第一批属于他自己的鱼苗,他还在沙汪里投放了好多树枝和铁丝网,在老槐树下搭建起一个棚子。没过两个月,鹅毛般的幼鱼在水面上飘了起来。二叔无比气愤地找到村长,村长却笑嘻嘻地瞅着二叔涨红的脸说:现如今大家都憋着劲儿地发家致富,发展屠宰专业,这是上边支持的,我也没办法。二叔就直接去和沙汪周围的几个屠宰户理论,那些挣钱挣红了眼睛,连觉都不睡的“肥猪们”(二蛋哥给那些屠宰户们起的外号),谁能受得了二叔的死缠硬磨,结果是二叔的那条真好腿也变成了“好腿”。
沙汪周围的屠宰户越来越多,沙汪、沙塘里的水开始泛浑、变黑、发臭。大鱼,小鱼都飘在水面,也开始变黑、变臭。
二叔已不能拄拐,只好一手握住一只小板凳,用手走路。一个夕阳烧红了天空的傍晚,沙汪和沙塘倒映着满天的猪血般的云彩。二叔肩上斜披着一个灰色的包裹,正用双手吃力地经过牛栏向村外“走”去。我说,二叔,你这是去哪里?二叔昂起瘦小的脸,没有一点表情地望着我,然后又继续向村外走去。火红的晚霞包裹住他,我目视着二叔越晃越小的背影,直到小成一只灰溜溜的老鼠。我莫名其妙地流出眼泪来。
从此,村里的人们再也没见过二叔。人们在闲聊时,还会提起好腿。但,也就是提起。
村里的屠宰业兴旺发达,我的那群小伙伴们大都成了腰缠万贯的暴发户。
沙汪和沙塘都已被他们填平建起了联排别墅。
石渠和东岭也没有了踪迹。
那些清澈的水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二蛋哥在沙汪、沙塘交汇处,也就是老槐树的西旁,开了个超市。有这群暴发户们光顾,生意也还算兴旺。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到二蛋哥的小超市坐坐,有时会碰到几个过来消费的小伙伴们,常常谈论起小时候洗澡偷鱼的事,感觉那时除了生活苦了点,其实也好快乐。偶尔提起好腿,多是他光腚追裤衩之类的笑谈。
每当这个时候,二蛋哥就会昂起脸,瞅着屋顶说:沙汪沙塘的水真清……
今年春节回老家,我照例到二蛋哥的小超市坐坐。二蛋哥很激动地说,那群肥猪们,长良心了,要每人每年拿出十万元,成立青山绿水基金,治理污染,还要给村民再建一座沙汪。
二蛋哥的语速好快,也是唾沫横飞,眼睛眯成一条线。我也跟着激动起来,这些年一直说不清楚的压抑感,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他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要是好腿二叔还在,该有多好。
2023年3月6日)

【作者简介】庄园(男),本名庄成桂。临沂市罗庄区人。八十年代用庄戈、方格等笔名发表过文学作品数10篇,从政后辍笔。自2019年初又开始业余文学创作,以小说、散文为主。有作品发表在《青海湖》《散文百家》等10余家报刊。著有文集《金丝燕之恋》。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临沂市作家协会理事、临沂市文学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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