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海原创丨流苏山村（散文）

流苏山村

文/张西海

“层层雪花应风吹，片片流苏为君开。”谷雨时节，草长莺飞，正是郊游好时光。恰逢周日，携家人驱车到心向往之的马庄镇土山后村来欣赏千年流苏树繁花盛开的美景。

顺着蜿蜒曲折的柏油山路，就驶入了马庄镇流苏核韵乡村振兴示范区入口。在我的印象里，这是一片落后的贫穷山区，山多青石板更多，地少成方的田更少，生产生活艰难，交通闭塞。“远看青山羊，近看是石廊，仔细一看石头缝里还有几根地瓜秧”是其生产的真实写照。后来，当地积极发展核桃树种植，在青石板间隙中，漫山遍野种植了10万余亩核桃林，一度成为贫苦山区脱贫致富的典型。随着脱贫攻坚行动的不断深入，实现了村村通水泥路，解决了群众出行难问题。但在这样的山区，在崎岖的山间，特别是在春意盎然的季节，驱车在幽静曲折的新修柏油马路上，满山的绿意从打开的车窗扑面而来，心情顿时像春日暖阳般舒适。

到了山口，路边停放的车辆越来越多，再往前走，就变得十分拥挤起来。三岔路口处，出现了堵车，路边的志愿交通劝导员正在指挥车辆分流，一派忙碌景象。我们把车停放在路边，站在山口处向远处眺望，急急寻找心仪已久的那棵千年流苏树。

“今下午的车流量比上午少点了，但还是较堵，你们把车停在这里吧，顺着这条路再往前走三里路，到了山腰下那个村子就是网红打卡地了！”我顺着志愿者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依稀被开满鲜花的高大树冠点缀着的小山村，村外悬浮在半山腰的山路上停满了各色车辆，顺着山势排成了弯曲的长龙。

孩子们像出了笼的小鸟，欢快地顺着山路跑了下去，路上是三两成群结队而行的人们。路边上，一些工人正在种植道旁树，新修的柏油路两旁的田坎间点缀着硕大的山药花，吸引着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

到了村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修葺一新的花圃，花圃里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像一张张笑脸迎接着络绎不绝的游客。不远处的田埂上站着一排高大的楸树，笔直挺拔的树干给人一种威武向上的力量，高高的树冠上盛开着美丽的楸树花。奥，原来在村外远处看到的开满鲜花的树冠是这高大的楸树。那棵千年的流苏树在哪里呢？我按捺不住期许的心情，快步走向通往村内的道路上。

道路两旁摆满的摊位上，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孩子们驻足在摊子前，精心挑选着心仪的商品，久久地驻留不前。但最吸引我的还是在台阶的拐弯处，一个姑娘在面案上熟练地擀着面皮，那不是小麦粉的白面皮，而是有些黑皴的地瓜粉面，一个个地瓜粉面团在小姑娘的手底下飞快地旋转飞出，变成薄薄的面皮错落有致地落在面案的另一端。一位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一手麻利地拾起面皮，一手飞快地用筷子挑起馅子放在面皮上，然后用双手边拾边捏起面皮边来，一个肚大面薄边上还带着褶皱的大角子（一种地瓜面的包子，是当地人叫法）就像是魔术般地在手中诞生了。不远处的一个蒸笼里，一锅热气腾腾的大角子出笼了，五六个顾客手里端着盖顶（一种当地人用高粱秸秆扎成的器皿）排成队等待在火灶旁。一嗅到刚出锅的大角子香气，我就像是闻到了儿时的味道，一下子把我带回到童年的记忆里。我小时候，家里穷，姊妹多，那时候，地里主要种一些地瓜，待秋后晾晒成地瓜干，卖给酒厂。地瓜是我们老家的主要种植作物，用地瓜干制成的煎饼是我们一年四季的主食，从年头吃到年尾。一般是到年底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蒸上几笼大角子，顺便还会炸些藕合之类的，作为自制的年货犒劳下辛苦劳作了一年的自家人。所以，小时候的我们特别喜欢过年、盼年。因而，地瓜面粉的大角子是我儿时记忆里最深的美食，大角子的味道也是我儿时记忆最深的味道。

“一个大角子两元钱，自家的地瓜面，纯正的手工，过来尝一尝吧？”一声清脆的招呼把我从儿时的回忆中拽了回来。

“你这个大角子真香！你们一天能卖多少个？”我问小姑娘。

“这两年，爸妈瞅准了山村旅游带来的商机，在自家门口摆了这个摊，到这里吃的人还很多，大约一天能卖一千来个吧。”小姑娘说话快人快语，脸上一笑露出了两个酒窝。

奥，一棵树能激活一个山村的活力，能为村民实现家门口就业，并带来可观的收入，这就是乡村振兴的内涵所在吧！

顺着台阶拾阶而上，看到熙攘的人群中有人举着手中的手机，边录制边在与好友互动。还有的在台阶旁支起架子，戴着耳麦，正在搞直播。三三两两的人们站在台阶上，或自拍，或摆拍，场面热闹非凡。

我一抬头，看到了，看到了那棵心仪已久的千年流苏树。它并非异常高大，而是就在两座房子中间的道路旁，满树的流苏花开得正艳，一股清香随春风吹来沁人心脾。那苍劲的枝丫犹如盘曲的虬龙向四周生长着，一处还没有完全折断的粗枝条上依稀挂着几盏花朵，彰显出古树顽强的生命活力。拴满祈福带的栅栏围绕着古树，表达着人们对古树的膜拜崇敬之情。走近看，古树那裸露在岩石间的根系突兀出来，扭曲着，努力扎向有生命给养的大地，刚离地面的树干上，有一处树穴，穴内形成的条纹像是在述说着岁月的悠长。站在树下，心中蓦然产生一种难以言明的心情，有喜悦、有感慨、有沉思……良久，随着流动的熙攘的人群，顺着台阶，就来到了村内的大街上，一座“刁大娘非遗刺绣展览馆”吸引了我，我举步来到馆内。说是展览馆，其实就是一座三间的民房，把其中的一间房子经过简单修葺改造而成的，房子的四周挂满了各式各样、花色齐全的手工刺绣物品。

“这个枕头里面是荆轲种子吗？多少钱一个？”一名顾客拿着一个粗布枕头，问道。

“60元一个，里面全是我在山上撸的荆轲种子，是我一针一针缝上的。”门口，一位70多岁的老大娘戴着老花镜正在缝制一只虎头娃娃鞋。

“大娘，你这个手艺真不错！”听到顾客的赞誉声，老大娘就以山里人的直爽给顾客说，她年轻的时候喜欢给左邻右舍的孩子们插个花缝个鞋，惹得孩子们整天围绕她转来转去的。后来，生活好了，孩子们的鞋呀袜子呀之类的东西都到集市上超市里买了，自己的手艺就成了压箱底的老古董了。四五年前，下边的那棵古树成了网红树，每年春天来这里赏花的人络绎不绝，周围的村民就摆地摊卖煎饼、卖土特产，都挣钱了。我就把这个手艺重新拾掇起来，做些刺绣、摆件啥的，谁知还卖得不错，这不上级政府还帮助我建起了非遗展览馆。这棵流苏树呀，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千多年了，现在变成了我们村里的招财树了。

哎，这不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吗？还不完全是！村子南山上还有成片的楸树林，据说也有五六百年的树龄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村民宁可挨饿受冻，还是像保护宝贝们似的保护着它们，不允许村民上山乱砍乱伐，他们用几辈人的努力和坚守，才留住这一方青山绿水。而今，这青山绿水为子孙后代带来了福祉也许又超出了先辈们的初衷吧！

顺着村内流苏景观大道就到了村子的南山上，山间修建了登山步道，在林荫间建起了楸林茶社、青枫亭、望苏亭等景点，山下的村子里修建了村史馆、特色主题民宿以及梯田观光、溪谷露营地，打造形成了春赏花、夏避暑、秋采摘、冬休闲的绝美胜地。

站在山顶上的景观台上眺望远处，在山湾处依稀静卧着的几个小山村，掩映在红花绿叶中，成片的核桃林与裸露的青石板相间，弯曲的柏油路点缀其间，犹如一幅优美的水墨山水画铺在核桃山谷间，别有一番韵味。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假若一个山村的打造是一个盆景，那么流苏核韵乡村振兴示范区就是盆景的裂变。现在示范区正按照“一核引领、一带示范、一区辐射”的空间结构进行构建整合，把附近13个行政村都纳入到示范区建设中，探索打造乡村振兴样板区、共同富裕小典型，正走在实践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康庄大道上。

【作者简介】张西海（男），山东临沂人。爱好写作，多篇纪实性散文、报告文学散见于《时代文学》《大众日报》等，作品《最后的守望人》获得第二届沂蒙精神文学奖报告文学类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