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鸟
被鸟儿聒醒了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用“聒”这个词不恰当，可怎么也找不着合适的词来表达。聒有聒躁之感，和烦紧紧相连，被鸟儿叫醒的感觉却是舒适而恬淡，微醉而忘我，清新而聪灵。真没想到，省城还有如此的景致，想像中应是天上响着飞机，地上“哐哧”着流行音乐，车水马龙，你来我往，压根就没朝这方面想。头一次听到鸟的歌声，仿佛闯进了陶渊明的“桃花源”。掀开窗帘，及至看到与居室齐头并肩的树冠上这些蹦蹦跳跳的小玩意儿，才惊喜地发现这不是梦，她们就在我的窗前。“快来看啊，这儿有小鸟！”我把丈夫、孩子都叫来了，手舞足蹈，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其实我对小鸟不陌生，小时候最恨的就是鸟儿，一群群的鸟儿纠缠在家院里，田野里，打不走，轰不散。庄稼成熟时，成群的鸟儿飞来，你在东边赶，它在西边闹。等到收割的粮食晒在场里，更得是专人看守。那时，我的心中充满了对鸟儿的无比怨恨，瞅着天空常想，长大一定当个专治鸟儿的科学家，把鸟儿一网打尽，好好地睡上一觉。鸟儿一年四季搅得你不得安生。冬天，院子里偶尔晒的粮食也不能幸免于难，娘让我们拿自制的弹弓打。学了鲁迅的文章，也找了一个大筛子，抓一把粮食作诱饵放在雪地的筛子底下，用一个小木棍撑在下面，木棍上拴着小绳，我们几个就躲在门里面，捉拿铤而走险的家伙。
多少年过去了，逢年过节回老家，再也听不到童年时的鸟叫了。不论城区还是乡下，机器的“轰隆”声省却了少时多少儿郎的“嘚嘚”喊声。一棵棵的参天大树轰然倒下，变成了“一次性”筷子，失去了家园的鸟儿再也回不来了。生活就是这样，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是多么宝贵。现在，我越来越喜欢这些“叽叽喳喳”的小灵性了。
冬来了，树上的叶子渐黄渐落，愈发显现出鸟儿的灵性，长尾巴的，灰翅膀的，各种不同的声音交织着，有和弦，有伴奏，合唱，清唱，独唱。每天早晨我都沉浸其中，或侧耳倾听，或凭窗凝视，或倚床小憩。有一天，我突发奇想，国外时兴养无笼的鸟，我们何不试一试呢？于是我鼓动着一家人，丈夫找来竹竿，孩子找来花篮，我们把粮食放在篮子里，小心翼翼地挂在阳台外的树上，调皮的鸟儿奔走相告，试探着，商量着，在小篮子四周盘旋，大概是被这个新生事物吓怕了，但是最终还是纳闷地边啄食边“嘀咕”。一家人高兴地跳起来，我想，这个冬天，将是温暖而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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