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嫂的冬日
文/廖华琼
一连几天冰冷的雨滴一直都没有停歇过，院子里已是湿漉漉的一片。凛冽的海风呼呼地刮着，怒嚎着，如咆哮的狮子，把半空中的雨丝吹的歪歪斜斜，然后落到原本不属于它们的位置上。而那破旧的窗户，也早有水滴偷偷潜入。
房顶修修补补五六个回合还是没有顶住大雨小雨的洗刷，水从上而下滴滴答答地淌下来，而卧室内自然遭了灾，搬柜子、抱被子、拿脸盆……忙得晕头转向。二更已过，娘俩拥挤在儿童床上疲倦入梦。朦胧中,忽听“砰”的一声,我即刻起身从侧卧进了主卧室，眼前的一幕让人毛骨悚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便使劲揉了揉眼睛，天花板一大块水泥砸在床上，污水四流，此时此刻感谢阎王爷不带走之恩，如果不是我做设计稿到一更多时听到被单上的滴答声，延缓了睡眠时间，说不定我要么头破血流要么命已归西。
窗户页上的铁栅销坏了，随着风一前一后摇摆着，诉说着它最柔情的悲惨,叹着一场最古老缱绻的过往。寒风灌进，一阵刺骨的冰寒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瞬间侵入到我的体内，我陡然间感到加倍的寒冷。更可悲的是，夫君远在千里之外，我要独自面对危房所带来的困境。
冷冷的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淅淅沥沥，刺骨的凉钻入人心。我蜷缩在小女的床尾，一阵化不开的愁绪在心底慢慢升腾，不自禁地就想起那句古诗：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前些日子听说部队即将移防，我还打趣地跟夫君说：“我立志当一个高原女兵，站在昆仑山上感受一览众山小，但却因个子矮入不了伍，嫁了你这么个海岛兵，真希望这次移防是真的，移到高原上去，一来了却我的心愿，二来以探亲之名还可享受免费旅游。”夫君拍拍脑袋笑道：“对了，我还欠你一个旅行蜜月。”“你不光欠我蜜月，还有结婚戒指，还有……”我细细数落了他一通，他阴阴地怪笑：“幸好嫁个海岛兵，还能吃到螃蟹，嫁个高原兵你试试，啃雪渣子有得你哭去，何止欠这么点……”在嘻笑骂俏中日子过的平平淡淡，倒也有滋有味。
传说的移防成为事实时，我无法平息自己，只有一阵阵徘徊不定的脚步，涌动出我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我不停地问大院里的其他家属，是真的吗？即使已得到肯定的答案，我还是祈祷他能留在这个小岛上。两地分居九年，好不容易在2015年秋一家三口团聚，虽然单位与家属院四十分钟的路程，一个月相聚也就一、两日，住的也是单位已定性危房的小居室，但我们的幸福指数噌噌往上翻倍。时光如梭，一家相聚两年后，夫君和他的战友们走了，听说很多家属去营门口相送，个个伤心地哭泣。我没有勇气，无法送别夫君去远方。太多不舍、歉意还有些许委屈，打字间不觉已泪眼模糊，我劝自己不可以哭……
回想夫君轮休在家，早上起床给我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关上卧室门，为孩儿做上美味的早餐，送孩子上培训课以及买菜，当我睡到自然醒还潜伏在“敌人窝”中，待到日上三竿，夫君一个额头亲吻：“我的小懒虫，起床啦。”我就这么着被宠到生活短暂性不能自理，每当我想证明一下自己是个女汉子，可夫君总是离不开一句：“你辛苦了，放着我来。”
终止回忆的键盘，望着窗外漆黑的夜，黑得毛骨悚然。拉上窗帘，寻一处有温度的角落，暖着心，疗着伤，电话响起，夫君过问屋顶漏雨之事，计划着他的假期怎么过。我笑他的计划如朱自清《春》里的：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我们就这么盼呀盼呀，是啊，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作者简介：廖华琼，女，湖南衡阳人，军嫂，现居舟山群岛。以“行止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为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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