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
文/靖培生
汶川大地震中，五岁的小女孩囡囡因伤重而不治。她在母亲的怀抱里度过了最后的时刻……
（残乱的瓦砾如死鱼的尸体，狼藉在天空无声的哀泣中……）
囡囡：我爱那只蝴蝶，它从哪里飞来？看它美丽的翅膀，飞落在我的发瓣；妈妈，你快来呀，多么可爱的蝴蝶，多么优美的舞蹈——我不敢惊它，我不敢碰它，我怕把它弄疼……
妈妈：五月的天，太阳怎么突然黑了眼睛？这是哪里飞来的一块石头，它砸伤了我的胸膛，砸破了我的心脏，砸痛了我的疼痛……
囡囡：我喜欢春天，我喜欢燕子，我喜欢花儿……妈妈，你不要哭吧，不要悲吧，我头上的红色不是伤口，它们是鲜艳的花呀——左边的是一朵桃花，右边的是一朵杏花；妈妈，你看我漂亮吗？你看我好看吗？我是那只美丽的蝴蝶，我是你疼爱的囡囡……
妈妈：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天和地都在旋转。孩子，你在妈妈的怀抱里睡吧，在妈妈的心里睡吧，在妈妈的爱中睡吧——妈妈是坚强的妈妈，妈妈是囡囡的世界，妈妈是囡囡的一切！多么懂事的孩子，多么听话的孩子，多么福气的孩子……
囡囡：我的小浣熊呢？我的小白兔呢？小浣熊是我的哥哥，小白兔是我的弟弟，它们是我最好的伙伴……我听见它们在唱，我听见它们在笑，不，我听见它们……好像在哭；妈妈，它们为什么要哭？它们为什么哭呢？
妈妈：时间已经凝固。眼泪已经凝固。悲伤已经凝固。但我的心为什么还在流血？伤口不在我的身上，伤口在女儿的身上，我的心为什么流血不止！
囡囡：多么美丽的春天，多么美丽的花朵，多么美丽的鸟儿！可我为什么要走呢？这里有我的妈妈，这里有我的爸爸，这里有我的伙伴，可我为什么要走呢？妈妈，抱紧我些，抱紧我些——我要在你的怀里长高，我要在你的怀里长大，就像院子里那棵石榴……
妈妈：我的脑子已经麻木，我的肢体也都麻木。但我的眼要看透天空，我要在那里发现一双童鞋，我要在那里找到一件花衣，我要在那里拾起一个童年……
囡囡：妈妈，我怎样才能给你一个微笑，我怎样才能给你一些安慰；你看我在你的怀抱里睡得多甜——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夏天，在今天早晨，我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因为今生，我做了你的女儿……
（五岁的囡囡走了，但是她在路上一次次回过头来，她想再一次看清妈妈的脸……）
注：微型剧散文诗五题原载于《北京诗报丛刊》2009年第二辑、散文诗集《流动的时光》
【作者简介】靖培生（男），山东聊城冠县人，现居济南。作品散见于《星星散文诗》《绿风诗刊》《山东文学》《散文诗》《香港散文诗》《中国散文诗精品阅读》等数十家报刊及选本，作品多次获奖。著有诗集三部。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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