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河静原创小说：答案

答案

文/马河静

医院的窗户原本是可以打开。然而，在一夜之间，窗户都被封住了。

原因是一个老太太应答了千古难题。

问题是：“假如我和你妈同时掉到河里，你先救谁？”

咱先从头说起。东生媳妇上房晒玉米，从房上掉下来了，摔断了脊椎，生命垂危。在广州打工的东生急匆匆赶回来把媳妇送进了医院。

东生妈在家放心不下，就到教会虔诚地祈祷：“上帝啊，要是能让我的命换回儿媳的命，你就让我替她吧。”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恍惚听到上帝问她：“你不怕死吗？”她说：“怕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我已经活了82个年头了，拿老命换小命，值！”

第二天，东生妈把小孙子送到隔壁邻家后，打上公交车摸到了医院。她坐过电梯，可她说“晕电梯”。电梯猛地一起，她便会立刻头晕反胃。所以她是一步步爬到了八楼。她走进西头病房，看见儿媳双眼紧闭，浑身缠满了绷带，还扎着几根管子。听得儿媳阵阵呻吟，老妈不觉心痛如搅，叫了声我的孩儿呀，竟昏厥了过去。好在是在医院，经医生及时抢救，妈妈呼了口气苏醒过来。或许是心急加上惊吓，东生妈腹痛难耐，疼得跪在地上，头死死地顶住地板，拉都拉不起来。

医生说：“做个B超看看。”

东生妈断断续续地说：“这，这是，几十年的，老毛病，疼一会，就好了。”

东生说：“妈，有钱，检查吧。”

东生妈做了B超。医生说是胆结石合并胆囊炎，得迅速动手术，不然就要穿孔。

东生妈问动手术得花多少钱。医生说万把块吧。东生妈说吃药中不中。医生说先输液消炎，看看再商定。

于是，东生妈住到了八楼东头病房，输上了液体。

东生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舍不得媳妇更惦记妈。这时护士来说，已经欠费，明天交不了就要影响治疗。东生说，我就是回去卖房、卖牛也脱不了身呀！

可怜的东生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东生妈输完了液体，她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去西头看望儿媳。走到门口，听得室内传出说话声：

“假如我与你妈同时掉到河里，你先救谁？”

声音虽然不大，老妈还能听得出来。这是儿媳说的。妈妈止住了脚步——这种场合她没法进去。

“你说先救谁？！”儿媳逼问。

老妈悄悄退回，嘴里念叨：“先救谁呢？先救谁呢……”

老妈要回东头病房，一走神，却背道而驰，头碰到了封闭着的玻璃门上。她猛然惊醒，返身走回自己病房。

“先救谁呢？”老妈摸了把泪，定了定神。一个千古命题，一个平凡母亲的答案：“上帝阿，先救儿媳吧！”

说完，她打开窗户从八楼跳了下去。

【作者简介】马河静（男），渑池县作协主席，河南省作协会员。曾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评论。作品多次得奖并入年选和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