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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雨原创散文丨孤岛寡民

孤岛寡民

文/张士雨

我们的村庄四面环沟,沟的东边南边和西边是瘠薄的田地,东面南面二三里远的土地边际是沙石山环绕,在形势上,可谓奇特无比。因这独特的地理环境,我们村祖祖辈辈的村民受尽了道路不便之苦,也衍生了许多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毋庸置疑,在此地最先盖起几间茅屋的先人是非穷即贱的,这里没有良田可耕种,也没有绿水能养鱼,唯一可慰藉的,是由洪荒年代大水冲蚀形成的大沟使得脚下的这片土地恰似一座孤岛,排斥着外界强梁的觊觎。在艰难的岁月中,村民们在沟里沟外奔波忙碌、繁衍生息。村庄由小渐大,呈现出兴旺和繁荣,吸引了不少的穷人来此安家。几百年间,我们村形成了由张、刘、冯、于、王、李、韩好几个姓氏组成的多姓村。村民街坊之间共同耕作、休戚与共,一家有事,四邻相助,营造了和睦友爱,淳朴厚道的风气。

村民们往南边和东边的坡里种地耕作是要在沟底通过的。劳累倒在其次,倘若遇到恶劣天气,那给人造成的困难是无法想象的。据说我姥爷少年时候有一年夏天往南山放牛,突然暴雨骤降,一时间山水暴涨、洪流四溢,满目迷蒙中田野沟渠一片泽国。姥爷聚拢牛群,仓皇回家,当趟过一片瓜地时,听到窝棚里有哭声,姥爷急忙过去呼喊,那人绝望中惊喜异常,急忙钻出,原来是姥爷本家的一个兄弟。姥爷和他那个兄弟走到“三丈沟”边,面对滔滔洪水,他们不禁惊惧万分,最后,还是稍大一点的姥爷想了一个办法,他俩一人抓着一头牛的尾巴下到水里,由牛拽着渡过了大水漫溢的三丈沟……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的五十年代,我们村才乘着“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东风,修筑了村南和村东的两座石桥,又在南山根的“三丈沟”和村东三里远的东大沟上各筑了两座土坝,用以贯通上坡的道路。

村北边的王府庄和我们村仅一沟之隔。因是邻居,自然关系密切。两个村的村民相互窜门都必须在沟沿上爬上爬下。王府庄成立了五天赶一次的“集”后,这种往来就更频繁了,王府庄的村民为了保护村庄土地不被友邻的脚步侵蚀,就在靠近集市的沟沿铺石砌起一道宽约三米长约二十余米的石板路,我们将这条奇特壮观的石板路叫“水磨圻”。

我们村往西以前是没有像样的路的。往十几里之外的长清县城,需要翻越两道深沟、一条小河和一道山岭。我小时候往县城赶会,就是跟随大人穿过深沟和河流,欣欣然去感受那种新鲜好玩,而全然忽视了那一路的疲乏。然而在我出生之前,我爷爷身患重病被人送往县城医院抢救之际,却因路途艰难而耽误了救治时机,含恨离世。直到我上初中时,往魏庄联中上学,还是要和本村伙伴们在西大沟的庄稼地里穿过的。

特殊的地理形势也锻造了我们村村民非凡的生存本领。我们村借助地理“优势”,在西大沟的沟底和南大沟的沟底分别挖了两口大井。这两口大井,直径达两米以上,井壁全部由石块砌成。借助电力、渠道的传送,其输水量可满足我村大部分田地的灌溉和村民饮用。据说,挖这两口大井时,全村村民家家出工,在沟底挖出一条长长的“马道”——意为由沟底深入地下的斜坡——直到“马道”底端挖出水为止。因为在沟底施工,工程量要比在平地施工减去不少,村民们省了大事。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村东边的水渠里奔腾不息地流淌着由西大井里输送的水,它们源源不断地浇灌着大片的田地;而南大井一直担负着我们村的吃水任务,直到我们村迁村才被废弃。

因为沟底土壤肥沃地面平坦,村民们在沟底种了庄稼。沟里的庄稼通常能多打些粮食,只是在耕种收获时,人们要多下不少力气。

一九八二年,连接长清县城和炒米店的“长炒公路”贯通了。这无疑是开天辟地的大好事。虽然它只是条县级公路——在西边的山脚下过河时,公路下坡连接河道上的小桥,过河后公路再上坡翻过山岗——但却承载了我们沿途村民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希望。我家也可拉了地排车由此往长清县城的燃料公司运回爸爸凭票供应的炭;可以拉地瓜干由公路往县城外贸公司和长清酒厂等地去卖钱;还可以往长清赶大集。一九八六年我上高中,就是骑自行车在这条公路上来回奔驰的。天真烂漫的我,得益于这条公路的平坦与顺畅,每次骑自行车驶上路面,我总是意气风发、激情放歌。比起我父亲六十年代步行往长清一中求学时,可谓享尽了青春的欢乐和幸福。

过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的村民们,因有了公路,爆发出发家致富的勇气和干劲。我们村出现了一批批生意人,开始的时候,人们只是将自家种的瓜和粮食在公路上骑自行车驮到长清和济南的城里去卖,在得到实惠后,街坊们就搭伙在各地贩卖水果和粮食。后来随着经验的积累,村民们又有了卖油条的、收废品的、贩卖化肥的……通过做买卖,村民们的视野开阔了,赚钱的门路也越来越多。随着收入的增加,现代化的家具家电陆陆续续地进入农家,人们已不满足先前居住的土坯房,于是一批批砖瓦结构的“前出厦”“锁壁厅”相继建起。几年间,整个村庄的面貌焕然一新,相伴而来的新时代的新思想、新风气也充盈全村。

那曾经被视为天堑的沟壑,再也不能阻挡村民们通往美好生活的步伐了,它最大的功用是作为一幕独特的风景,呈现于人们的集体视野中,因世代相传而感情弥深。十多年前,因为大学城建设,那几条大沟被推土填平了,但作为记忆中的一道风景,它们依旧根植于我们脑海深处,历久弥坚。

2020.5.12

【作者简介】张士雨(男),济南市长清区人,多年前国营工厂下岗,一直从事自由职业,业余有感于时势生活,常写些文字,聊作纪念,抒情志物。愿与广大朋友交流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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