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猪（小小说）
文/相军
王老汉的小院里躺了一头猪，死了，脑门上的血窟窿还冒着热气。王老汉蹲在一旁，摸摸猪肚子，再摸摸猪嘴，眼里潮乎乎的。
“他大嫂，他二婶，您看看，疼人不！”老伴向邻居们哭诉着：“就为了几根麦苗……张楞子是辣椒子心哪！”
今天早上，王老汉拌好食，却不见猪，心里就发了毛，寻到村头麦地里，老远就看见张楞子左手拿叉、右手拿石头砸那猪。他大喊一声，楞子装作没听见，赶到时，猪已断气了，嘴里还露出半缕麦苗。王老汉差点晕倒，张楞子却一声没吭，指了指被猪作践的麦地，提起铁叉，走了。
“唉，张楞子太认真了！”
“张楞子也有猪，抢他去！”
“张楞子光棍一条，真要拼命，咋办？”
“村干部叫他管这一行，人家占理呢！”
……
责任田刚承包那阵子，麦苗刚出土就被猪啃光了，村领导派人管，没人肯干这份得罪人的苦差事，有人推荐张楞子，他独身，力气又大。他干了，每天很早就起床，边拾粪，边看护庄稼。王老汉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可是……他想起那一个雨夜，猪感冒了，发高烧，自己泥里水里四处求医的情景；他想起夏天里猪背上被蝇子蛀得露了红肉，痒得不吃食，自己守在圈里给它打蝇子的情景；想起老伴起早摸黑碾瓜干、切豆饼、拌麸子给猪做食的情景……庄户人家，就指望卖猪花钱啊！
“张楞子，真浑蛋，活该是个光棍汉；黑心肠，下三烂，铁叉叉瞎他的眼！”老伴手拍大腿咒骂，唾沫星子溅出老远。
就在这时，一个光头汉子跨进门来。只见他眉毛恶恶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厚厚的。“是张楞子！”有人小声惊呼。
他身披破棉袄，裤子很脏，通红的杀腰绳垂到裆前，黄胶鞋露着脚趾头。更让人惊奇的是，他怀里竟然抱了一头小猪！
众人都闪开身，让了一条道。王老汉拿两眼直瞪着他，红红的。
张楞子面无表情。他指了指怀里的猪，闷声闷气地说：“这头猪，给你！咱换。要是再放出去吃庄稼，我的铁叉可不长眼睛！”说完，他蹲下身去，两手一搭，把那头死猪扛在了肩上，然后又腾出一只手提了提裤子，昂头走了。
在场的人全呆了。
【作者简介】相军（男），出生于沂蒙山区，入伍后到太行山脚下，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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