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初秋回乡札记
作者 || 七十里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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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八月十四日晨，侄康君一早自兰州开车出发时打电话，接我一起回康庄。车到西巩驿南街村口，停312路边，君到路左一小卖部寻摸着买了一条子余“麻兰州”，这种烟每盒4元钱，因便宜而实惠，甚得乡下如三老哥他们这一帮收入少而烟瘾大的抽烟人的青睐，因市面上供应少而抽者众，故很是紧俏，只好在城乡之间、半途之中这类人流较少的小卖部中偶尔还能碰着一二盒，否则是真不好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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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烟，车刚起步，车前突然看见一只体型肥硕的野山鸡蹒跚着自路中向车前路右侧的边坡挪移。平常时间，这种野鸟老远看见了人都是急飞远避，甚少见这般状况，今天这只鸟见到我们的车马上都要压过来了，却不敢高飞，原来才是它的身侧紧紧堵挡着一只刚刚学步、尚不会飞的幼鸟一起急赤白脸地挪动着过公路。原来它这是冒了碰死的危险却不敢舍了它的小鸟的缘故，这般情景却是从未一见的景象。看来，这世上人鸟一理，为母则刚！我们便赶紧停车在路中，目视着这大小母子两鸟在我们车前平安下了路肩后，才起步而去，好在这一分钟之间我们之后也再没有其他车紧跟，这才让我们有时间目睹了西巩驿至会宁312线半道之上这截难得一遇的温馨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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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年我因为赋闲的缘故，有方便车了就多争取回康庄。这时候就很是懊恼零四、五年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这个开车的技术学会。记得那时职中“贾校”多邀请我到他那里去学车，那时候他那里模拟驾驶的那套东西也填置到位了，驾校也刚刚成立，学员不是很多，各方面的条件都甚好，仅仅是我的积极性不足而已造成学车这件事一延再延、一拖再拖，我的懒惰、凑合的活人态度看来是早就有的。想着是来日方长，以后用着了再学，可没想到的是，现在我是想学了，却是大脑已经一日比一日粗笨，身体不鼓劲了，时也，命也！
这次又回康庄，干旱的情况似乎还在发展，洋芋、包谷全干死了的地块更多了，乡、村已在着手统计各庄户年初购买种植保险的情况和农作物相关品种种植面积等情况，有可能政府在适当的时候，对老家这里因旱绝收的那些地块要在保险和种植补助两方面，要作出一些政策性的、补贴性的安排，因老天爷大旱造成的经济损失可望得到适当的弥补。这样的话，老家三老哥他们这一帮尚在承包地中因不舍而留守的庄农人今年就不至于会因灾返贫了，这是大家甚可高兴的一件大事和好事。
这些年的经历中，我多是参与到了定西地面上的各式各样的灾后重建了，想不到今年会宁老家之地，也因为大旱将被列入因旱而绝收的灾区，政府在政策等方面要给予一点照顾，这是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曾吃过几年的救济粮之后，再未曾有过的事情。其实我们的老家这点小地方，历来还算是一个旱涝灾害很少发生的山区好地方的，不知道今年这天气究竟是怎样了，往死里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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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乡下也遭逢逐多的“大事小情”，侄子中叫小兵的又去世半月了。小兵是我的一个堂侄儿，仅比我小了五六岁。五六年前他在新疆地面搞副业，因感身体出现了状况，在新疆当地检查了又不放心，便顺路赶回定西做复查。那一次复查，定西这边医院的大夫是我在电话中自找的，因为当时我还在百几十公里以外的岷县“公干”，病虽是查清了但已是尿毒症中晚期。小兵侄儿回到老家后抱着半线希望，似乎又到附近的方神庙上等地方，反复作了一些测算、祷告、祈福等方面的工作，作为辅助手段用于治疗，后在并无显效的情况下，这些年才一直在白银、会宁医院进行规律性的透析治疗。可没有想到还是出现了这么一个不好的结局。自侄儿病倒后，他家的地已荒芜了四五年，蒿草野鸡为伍。更显悲苦的是小兵的老父亲也就是我的那个亲堂大哥叫士芳的，今年已八十二岁余，虽尚活着但已然是老无所养和老无所依。这次回家去我并没有见到士芳老哥，他的两条腿不利于行已数年，每日仅在拐杖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可挪移到他家院畔上坐坐而已。过去多次，我和此老哥也曾在他家院畔上坐下来聊过数次天，老哥的日子虽是愁苦，但他却从来没有向我述说过一次他的日子的悲凉，聊天中多谈起的是我们康庄的过往和我们康氏一门的曾经，老哥之坚强却是令我汗颜并自愧不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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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会宁地面上引黄灌区以及河畔白塬等地一样，老家袁岸岔的那一大片川地近期也被县上统一流转给南方老板要用于盖大棚种西瓜了。由于现在这个初秋时候，地里的包谷、洋芋等秋田作物还正在生长，虽然有些用往年旧膜种的地块里的庄稼已经快晒死了，但好些今年才覆下新膜的地里的包谷还长的可以，所以正式建棚的工作必须拖到秋收后，现在仅仅是做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这次回到乡下时，乡、村、社的干部和流转企业的人员正统一组织，自是按照上下东坡社、西坡社、吕庄社、康庄社、后岔社的顺序，逐社逐户逐地块进行摸排登记，并和户主在现场签订流转协议。定下来的流转费是每亩年600元，一定三年。由于会宁县各地这几年大搞土地流转，对这方面的政策群众已早有了解，加之这个流转收益水平在山区地方也还算可以，所以川道里有地的人家大都还是非常愿意政府弄的这个土地流转工作的，大体只用了两个半天的时间，全村这近两千亩川地涉及一百多户人的流转协议就签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我们老家地面上的民风之纯朴，大家日子本也穷苦但也极易知足，这个状况也搞的南方来的那几个老板们心上感动地了不得，所以每天田间地头的工作忙结束后，他们大都要带上村社帮忙跑路的这一大帮人乘车到镇子上小馆子中去小小地切蹉改善一下，一件比较麻烦的工作最后搞的是其乐融融，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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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陪着三老哥喝过了罐罐茶，带着四岁的侄孙“翰”在去吕家庄人家流转地的摊场凑热闹的半途上，也即是快到过去白家果园后面十余米处这个路边上碰见了谢家梁上二干哥。二干哥今年应是七十五六岁了，好些年我们没见过面了，干哥见了我很是高兴，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坐在路畔边、地埂上，看着眼前上川这片上好的川地中，因晒而长势并不咋样的包谷，互相问了问这一别经年的日子还好着没？
谢家二干哥也即是去年二月才去世的我家大嫂子的亲二老哥。去年二嫂子去世那几天，我因了身体的缘故没有赶回家奔丧，故也错过了和大嫂子娘家三个尚活着的干哥见面的机会，今日始在这去往吕家庄的路套上偶遇二干哥了，我也是自心底里感到亲切和亲近的。
去年冬天的一日，我也曾经花过两三个小时爬上庄东头的谢家梁上一次。谢家梁上也就是大嫂子、二干哥他们的老人在世时的生存之地。谢家梁上过去有三户人，两家谢家，一户柴家，于“谢家干大、干妈”一般的老人早些年都去世了，就埋葬在这荒芜的梁上，小一辈也就是干哥他们这之后的人，因娶因嫁，并主要是为了远离贫困的考虑，也都早已搬离了谢家梁。到那一日我爬到那梁顶上看望时，过去座家的沟两边狭窄的台地上的旧庄廓已全是断垣残壁，仅有几眼箍窑还末塌尽，残存的窗洞门洞迎着冬日的北风发出断续的嘶鸣，徒增了许多悽凉恐怖。二干哥他们已安家在川道里了，梁上的地也早都不种了，每年也就是快到清明了，才会去梁上给已去世多年的老人上个坟，那个梁上，与大家已都是一块生涩之地了。
这一次借着去吕家庄看土地流转的机会还能碰到年事已高的谢家二干哥实属意外，侄孙翰也已被三老哥坐的顺车接走，故我和二干哥便了无牵挂，坐在土埂路畔上说了甚久的闲话，我们这辈人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因为隔着两个村庄，不知是否还有下次相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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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土地流转的光景，在庄间乱逛的时候听说，镇上交管部门正在给农村的农用“三码子”、摩托车和它们的驾驶人员上证、上牌，否则车辆就不让上路或要强制报废。由于政策出的突然，执行的也比较严厉，故庄间有此类车辆的人都心慌的厉害，怕全家一直作为重要农用和农耕工具的这个车辆因犯了政策而不好使用了，这样地就没法种了，家里缺吃少喝的时候也没办法去十几里之外的集上去搞些采买，因为这类车辆过去大都是无牌无照的。有的“二手”，有的“三手”，有的甚至都说不清楚几手了，公家要规范管理，这类车确实是经不起查的，乡下庄农人的地还是需要种的，但不知能否寻摸得到一条两全之路？
现在我们老家山区农村的基本情况是，早些年耕地的驴早已不养了，农用三轮车主要就起着一个过去“驴”的作用。耕地、翻地、种地，向地里运送农家肥，从地里向家里拉运收获的粮草全靠它，离开了“三码子”，农村的地也就根本上不用种了，只好任其荒芜。因为老家农村劳动力短缺已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而是一种普遍现象，这也倒逼着这些年老家的农业生产机械化水平显著提高。现在离开了农用机具，可以说这些尚还留守在家务地的农民将是寸土难耕，寸步难行。当然，乡镇上的干部们他们考虑的农用车的安全问题也是非常重大，但这个两难局面在我们老家农村这种山大沟深之地，究竟该如何破局，也难！
也如近期的干旱一样，如果天不作美，完全要靠人力抗旱，要取得显效，真的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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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这条路，我一年里不知道要跑几回，年龄越大回来的频次越高。这几年也全仗着侄儿他们把他们的小娃娃放在乡下由三老哥三嫂子拉扯，故每一两周之间，他们都要开车跑一趟乡下看娃，这样子我才有顺车可乘，否则如我这样不会开车的人，我便有回乡之想也无回去之法。但现在随着侄孙子他们一日日长大，他们慢慢都会回城里上学了，我的这个回老家之路，也是出现了新的问题和困难，这是否要倒逼着我得去驾校学着去开汽车了？
想想，唉，难啊，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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