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农村的那些人和事
作者 || 七十里铺
作者前期作品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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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到老家去了，我很想念老家的山和地，那山上的草应该绿了，那地里的庄稼也应该都长岀来了。
最近听三老哥在电话上说，他把社里这几年没人种，都摞荒了的地块都给乡政府附近一个叫天顺的全部流转了，人家今年全部种上了洋芋。因为是荒地，今年除草的任务比较大，产量也将受影响，所以流转不上好价钱，每亩地张老板只开了比较低的流转价钱。下一年地变成熟地后，每亩的流转费就能适度地上涨一些，合同就是按照这么个逐年提高的思路商量着定的。经过沟通，庄间承包地荒了的这些人家也都没有意见。因为，听说今年县上也出台了意见，说要整顿农村耕地摞荒的问题，地荒的久了，政府要想办法收回承包地的。不论是吓唬还是真要执行这样严厉的政策，地荒着看来也不是个事情了。自己又种不了，还不如由农业社上统一流转给种植大户去种洋芋。虽然当年每亩的流转费不多，但一家人的地合起来，换一点烟抽还是可以的，总胜于荒着。并且明年、后年这个流转费是上涨的，所以老家康庄今年耕地流转的工作过渡得还算平稳，达到了农民高兴，老板满意，乡上也高兴这样一个“三好”的结果。
三老哥才是前年被村、社推荐选举为我们康庄自然社的第N任社长的。这也算是我们这个国家当中，上至中央、省、市，下至县、乡、村、社的七级管理体系和“官僚”体制下，最最基层的一员。虽然这个“社长”的职很小，他手下也再没有服务于他的人员了，属于光杆司令一个，但在一个农村的自然社里边，他还是能够算作是“官”最大的一个人，并且他每年也还领着国家适当的补助，虽然少至几千元，但从道理上来说，他享受的也是国家的俸禄，所以他的这个角色在定位上，应该是叫“官”而不能叫“僚”的，中国的所有的社长应皆是此理！
三老哥自幼有公道心，在弟兄姊妹之间处理问题，评价事非都能做到出自公心。包括那些年，我们的老父亲八十多岁，由于种种不可抗拒的原因，年龄大而没人在身边养活了，三老哥毫无多言，就接到他家里一起照看着生活去了，并一直到养老送终这个任务完成。
那些年我还干着公家的一份差事，还得靠了那份薄薪养家糊口，所以在老父亲的养老一事上，基本上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钱的方面就是能少拿就不多拿，每年孝敬父亲的无非是几包卷烟、几斤点心、几斤茶叶、偶尔一件衣服罢了，只是做到了一个“心安理得”而已。父亲临终卧床不起的那两个月，都是三老哥、三嫂子和大老哥他们在老人跟前侍侯的。我作为父亲一辈子最最偏心的小后人，那两个月里面，实打实地没有给父亲喂过一次饭，没有给父亲倒过一次屎尿，现在回忆起来，真是枉为人子了！
三老哥他当了康庄队这个社长，也是把这种“公道心”很好地带到村社的工作上去了，不贪不占，处事能够处以公允之心，不偏不倚，凡事能多让着大家一点，多费流量费多叫喊大家几次，所以社里边的社员通过这两年的观察，也是比较拥护他当这个社长的。这次全社摞荒地的流转这件事，他就处理地非常妥当，既完成了乡上不让土地摞荒的任务，也让不想种地的这些社员们的利益得到了适当的维护，也兼顾了长远可持续发展的问题。中国农村生产队的这个社长，其“官”虽小，也还真不是一样人人可干的好差事。
我们的庄子位于会宁中部东山区、深山区，所以庄间百姓的品格、品质从目前来看，还是比较纯朴一点，遇事还可商量着办，不像那些富裕一点的川道地方，已经开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在他们那些地方现在当个社长也难，甚至当个好邻居都难，比如我上班的机关上，老乡“老王爷”昨天早上聊天时说起的他们老家的情况，他们那里的农民，个别的现在也就谈不上厚道了。
老王家在老家北乡水川区，这里的地理条件是属于全县地盘上“天心地胆”的好地方，这里种的地都是上好的水地。最近天气渐暖，乡里风光渐好。他们家老人开始折腾着要去乡下老院子中去度夏了，所以老王就思考着，要在老家他家老院子中搞个水冲式厕所了。这样，方可免得老人回乡里生活时，每天半夜三更地还得跑到院外去方便。那么，院里建厕所，相应地就得在院外配套建一处微型的地埋式化粪池，这就产生了老王爷和他家邻居涉及地和路方面的一些啰嗦之事。
他家院子西墙外是隔壁邻居的三分空地，地里长着七八棵不大成材的歪脖子白杨树。这家人也算是他们同一王姓人家的一个亲堂弟兄，还没有出“五服”。老王同志就想着，都是一家人，看能否商量一下，把那三分地买过来，有了这块空闲地就能建化粪池了。现在他们北乡地方上，庄间这么交易的地价是每分地四千元，老王想着他可以出的多一点，出到5000元甚至更多一点，这是方案一。方案二是，如果邻居舍不得地，三分地他也不全买，就只买紧靠他家西北墙角的那五六个平方的小小一块空地就可以了，能把预制的化粪池埋到地下去即可，地上面邻居家的白杨树继续生长着都行。埋化粪池时占的那片地方可能要伤损到人家的大小七棵白杨树，邻居之前报的树价是大树每棵50元，小树不要钱，老王爷准备是大小都是50元，他给邻居全额付树钱。
老王拿着这两个他自认为成熟的方案去和邻居切磋，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邻居的答复是，这两种办法人家的小一辈娃听了都不同意，没什么原因，这地多少钱就是不想卖给你，说人家以后准备要建牛圈搞养殖的。一句话就把老王的心说的拔凉拔凉的。
但是老王这一次改造旧院子的工程还得继续。院子西北墙角的这个位置，还有一个旧的土坯房子得拆掉，再改建成砖瓦房卫生间，这样的话，拆旧房时垃圾的运出和建新房时材料的运进，都需要在这个墙角位置重新开辟一条临时进出的便道。这就继续还需要在上面提到的这个邻居的那片空地上借用三五步的距离，临时让搞建筑的车辆出进一下，因为只有这里到庄间大路上的距离最近，花费最省。就这么一个零时借地走一下路的事情，老王又上门找邻居商量了一趟，没想到此方案又让他家邻居毫不客气地否掉了，一句话还是“不行”，你进料出垃圾自己想办法去，他们家的地里长着白杨树不能损，折价买也不行。
老王家的这本家邻居也真是一个奇葩了，任何事情和他们商量的话就是油盐不进。遇上这样的人老王只能自叹命苦了。其实这家邻居他们动的脑筋可能是：我就是不给你们让路，我就是不给你们方便，凡正你们家老的小的早都搬到城里去了，我能逼的你们在这老家地方呆不下去才好，那样的话，你们的这院子说不定都会轮着我捡便宜收拾来了。以后如碰上公家修公路占地等机会，还说不定能捡一个大大的便宜。这家邻居大概就是真有了这样一个不良的想法？
这一次，老王爷在农村老家建房中遇到的这件麻烦事，他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无可奈何之下，他干脆就是把改造的房建工程，以及在隔壁邻居空地上掏钱借路等等啰嗦事，都一并打包承包给了当地工程队，人家工程队上的人反馈说，农村人的这种事情他们自有办法摆平。至于是什么办法，老王就不清楚了，他也不想搞清楚，他只负责给人家工程队按时足额掏钱即可。
现在，书本、电视、媒体中往往评价我们西北地方乡下人时多用的词是“纯朴善良”，其实，现在看来，这也需要分什么情况，大多数地方的农民真还是担得起纯朴善良这几个字，但是，也有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迷失了本色的农民，甚至有个别地方的若干农民，他们是越穷越贪，越穷看问题越极端、越短视，好像整个世界都欠了他们的一样，见不得别人的好。这些人也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憎之处”，老王爷的这家邻居大概即是如是。
我和老王爷都来自农村，偶尔碰在一起了，我们都喜欢聊聊各自农村的事情，这是两个出身农村的“农村人”的恋乡情结罢了。
由于我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回会宁老家了，我就想着到上班的定西这边邻近处的农村去转悠转悠，说的高尚点，就是想去闻闻泥土、野草和庄稼的清香。我好像只有走在农村的小路或田间地埂上，人才有精神，大脑才会变得伶俐一点。所以今天下午就动员老婆带着我，开车去往西二十铺的乡下又胡乱晃荡了半日，美其名曰，铲苦苣拾野菜去了。
西廿铺村是定西的一个城郊村，和定西新城区中间还隔了一个开发区，而开发区里边入驻的企业这几年都是半死不活的，所以从新城到村上的这半截路上车并不多，人也不多，所以这里还多少保留了点乡村的宁静。
我们进村去的时候，庄间的水泥路旁有几个下象棋的老汉在争争吵吵，路上还碰见了一只猫和几只不咬人的小狗，除了这些，庄子里边家家门户紧闭，你也不好掌握那些人家里究竟有人无人，总的是庄间再也没有其他的响动了，那片安静真的是能好好地治疗一下如我这般的城里人的急燥病的。
慢步在这村庄里边，树荫之下，庄稼地旁，人就很容易达到那个“心如止水”的境界！但这种感觉，好像也只有在像我这样的局外人在乡下胡乱转的时候，在不涉及金钱、不涉及拆迁、不涉及利益的乡下人之间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这也不是人人都能从农村找到这种感觉的，像我们机关上老王爷，他现在回到他们的老家去，可能就暂时找不到这种感觉了？
对农村的喜欢，我可能是个特例，尤其是病后。所以我天天都喜欢到农村去，到乡下去，到田间地头去。在这些地方活人，我才稍微感觉到那么一点点的真实。
也许，前半生的关于活人的路径的选择，我是彻彻底底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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