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到白塬

作者  ||   七十里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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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草塬在历史上应该属于会宁的“名景、名地”，在我们西北黄土高原深山区的山巅上，要自然生成这样一块平展展的“大塬”，于沧海桑田中，那只能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会有的这么一个好结果。在风水学上讲，有“风”方可有“塬”，故白草塬上的老北风，那历来都是比较大的。

白草塬位于会宁县的东北部，南北宽9.4公里，东西长17.33公里，总面积175平方公里。这里南距会宁县城57公里，北距黄河62公里，现在属于靖会高扬程提灌区，水浇地共有49072亩，土质肥沃，平整开阔。我们的四姐和四姐夫就一直生活在这片塬上。

前一阵子，听说塬上姐夫和姐姐的新房子、新院子在立冬前收拾好入住了，我们姊妹们都高高兴兴地赶到白草塬上，上塬上姐家去贺了一场，这一次众姊妹们一个都没有缺。

塬上姐和姐夫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大概十年前他们弃家舍业上新疆帮娃娃带小孩去了。几个孙子都帮带大了，这个阶段性的重要任务完成后，他们两个去年也就是2018年的七月份才从新疆搬回老家生活来了。塬上原来的院子多年没有人住，风吹雨打快塌了，所以他们刚刚回来时没地方吃住，在平川的王家山和老家袁岸岔帮三老哥他们临时卖了两个月的煤，过渡了一段时间以后，最后还是下决心回了白草塬上他们的老屋。

他们老屋的厨房和其他房子已经破了，不敢住人。庄子内厨房隔壁东南角落上还有一间小房间，后墙进水虽裂了口子，但尚可凑合着住，便打扫了一下临时住下来了，然后就开始各种想办法筹钱，张落着盖房子。这房子不盖真是不行了，人总得有个去处，亲戚也好，亲房伙子也好，大家都只能是帮着周转一段时间，最终还要靠自己。姐姐和姐夫也算是让日子逼上梁山了，好在他们年龄虽都已六十好几，但身体尚可，还能挣扎着苦得动，于是通过一年多时间没白没黑的努力，在新疆孩子的资金支持下，花了十几万，这一院砖木结构的房子总算是顺顺利利地盖出来了。

白草塬在我们会宁县境内是块好地方，一马平川，一眼望不到边。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早期开始，黄河水就通过提灌上塬了。自从有了水，这里是种啥啥成，塬上人的生活大为改观。黄灌渠里的水每年都从北边靖远方向引上来两次，分春灌和冬灌。只要是灌地的那些日子，每个队、每一家、每块地，都是限了时间的，大渠里的水只要上来了，不分白天黑夜，大家都得在自己的地边上盯着、等着。这里的水地到现在都还是大水漫灌，放水的时间是千万不敢错过的，错过了渠里就没水了，这一季庄农就耽搁了，这个损失放谁家都受不了。

白草塬的地这样多年浇灌下来，现在基础总算是稳定了。一般塬一类型的地方上的土地，都是三四级湿陷性黄土，刚开始几年是装不住水的，地很容易破碎，只有一年年这么灌水夯实改造下来，每块地的土层结构改变了，情况才能变好。黄河距白草塬六十多公里，路径上确实是远了一点，现在最麻烦的是各方面的种地成本一年年高了，灌溉用水的价钱也一年年在涨，这里的群众都快接近用不起这个水了。地方虽是好地方，地都是水地，用水却偏贵，种植效益并不高，这是大家最感无可奈何的一件事情。

这次上塬，我们坐的车是经河畔到刘寨的通乡公路拐上白草塬去的。路是柏油路，路况尚好，就是太窄了一点，上塬时弯道很多，车得小心着开。

姐夫、姐姐把搬新家的日子请阴阳看在了老历的九月二十八日，这个时节的会宁，地里的庄稼大都收光了。那天上塬的时候正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塬边的山坡上种着一大片的杏树，叶子在秋霜杀了几遍之后，都变得一片通红，漂亮地很，好些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片的杏树林子了！刚爬上塬的庄口叫七百户，进庄看见水泥硬化路了马上左拐，前进百几十米到下一个路口了又右拐，通过前面另一个庄口叫九百户的，就再没有别的岔路了，一直到一个小地名叫“小堡”的地方，那便是塬上姐和姐夫的家所在的村子。

尚记得第一次去白草塬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具体哪一年记不准了。也是第一次坐汽车，从甘沟驿到白草塬，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转亲戚，是父亲领的我。那时候塬上姐夫还是河畔铁业社里的铁匠，打铁的，集体工。九十年代后期，铁业社倒闭了，姐夫也下岗了，多少年都没地方领工资，在农村他又没有承包地，真正是“农”的一头靠不上，“工”的一头也靠不住，好些年塬上姐和姐夫的日子都过的很是艰难。之后他们的两个孩子去新疆哈密谋生后，他们就跟去新疆了，到这次回来，在新疆生活前后又大概十年时间。

当年黄河水还没有灌上白草塬，加上天旱，我只记得第一次跟着父亲去白草塬时，这里好像百草不生，荒凉地很，在大旱之年，地里的收成好像还不如我们老家山上，白草塬的情况真正变好也就是黄河水提灌上塬以后。刚开始那些年，水、肥料、农药、籽种、劳力都便宜，种水地收入还比较可观，所以从周围山上投亲靠友迁移到塬上来的农民很多。借着这次到塬上给姐和姐夫贺房子，我看了看，这塬上摞荒的水地也已经有不少了，看来这水地种地成本高了，农民也快种不成了，白草塬上的农业又面临着一个调整结构的重大转折关头。不过，塬上的白杨树、果树这些年倒是长的很好的，地的周边、路边、人家庄园附近的防风林带都长起来了，再不是当年七十年代时那个荒凉景像，这一点应该还是沾了不少黄灌水的光。

姐姐家的新房子这一次盖的扎实，全是砖木结构，上下圈梁，北面盖了大三间，院子东南角上盖了间厨房，大门畅亮。院内院外的地面都硬化了，大门外右手空地上又用彩钢搭建了一座很大的库房，堆放杂物以及放他们的电动三码子是没有一点困难了。

姐姐家的院子就坐落在他们整个村庄的最南边，紧靠着通村硬化路，出进非常地方便。这应该是他们这几十年当中，第三次在白草塬上搞基建，收拾院子和房子了吧？这一次是彻底地把他们住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大家都为塬上姐和姐夫高兴！

至于今后的生活上，姐夫过六十岁以后落实政策拿上了集体工的退休工资，加上姐的农村养老金，二人每月差不多能有一千余元的收入，加上姐姐原来的承包地还在，上好的水地还有两三亩，每年下苦再种一点包谷，养点猪、鸡，把建房时拉下的帐还一还，日子应该是慢慢会好起来的。

塬上姐和姐夫俩人，小时候他们都穷的没念过书，但人老实、不小气，下苦不惜力气，对亲戚好、对弟兄好、对姊妹好、对庄间人也好，谁有难处了都帮，其实一个农村铁匠能有多少的收入？整个七十年代，姐夫上班还能领点工资那些年，我们老家山上生活比塬上穷，主要是没有来钱的门路。记得老父亲那个时候每年喝的二斤茶叶主要还是靠了塬上姐夫和姐他们了。我们众姊妹们在那些困难年代，每在紧要三关时，多多少少大家都曾得到过塬上姐和姐夫的帮助的，再加上塬上姐夫的耳朵背，这些年年龄大了还越来越背，越听不清别人说话了，出门下苦挣钱更不方便、更不容易。所以，在他们的新房子落成这么个好日子里，我们姊妹们大家都想尽一切办法从四面八方赶到白草塬上来了，也算是给他们鼓个劲。唯一遗憾的是，我们的老父亲他老人家在十多年前已经去世了，再也看不到塬上姐和姐夫他们终于也住上了这么好的砖房子！

之前我还答应过姐和姐夫，房子好了要送他们一幅中堂，可定西这边应承给我写字的人一直拖拖拉拉，至今都没有写好。现在看来得想办法催一催了，字写好了，装裱好了还要抓紧给他们送回去挂。

这么说来，过些日子我还需要再跑一趟白草塬的！

2019年11月23日夜于定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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