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系列——家乡的土炕
文 \ 李延福
2016.11.22
这两天入冬以来最强寒潮来袭，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渣子野兽一般咆哮。这时的你绝对不要害怕，有的是滚热的土炕!赤身钻进被窝，脊背紧贴仅铺着羊毛沙毡的土炕，从后脑勺到脚后跟通体慰贴，不时换个姿势，照顾各个肢体共同受热。这种惬意远远超过睡在高级席梦思!
记得小时候，由于母亲去世早，我晚上睡在父亲怀里，父亲每天老早就起来，忙完部分家务后开始了必修课——喝罐罐茶。炕头跟前放着一尊石磨形状的两合板红浆泥火炉，没有干透的酸刺和树枝一边"吱,吱"地叫着，一边没命地冒着浓烟，父亲从“磨子”中间的缝隙使劲地吹气,霎时，灰尘夹杂着浓烟充满了整个屋子，我便将头裹在被子里，过了一阵好不容易炖开了一盅茶，烟灰和着茶水像眼泪可怜兮兮盛在茶盅里，父亲又忙着开始架柴火往蛐蛐罐里加水，等忙完这些来喝茶，茶早已被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我喝光了，父亲则既好气又好乐。我就这样从几岁开始喝茶到现在一直喝，足足喝了半个世纪，决心还要喝下去。我要强调的是，这让人难忘且温馨的一幕幕就发生在家乡的土炕上。家乡的土炕是在外游子深植心中的乡愁!
深秋时节，天气彻底转凉，秋雨连绵，时儿大时儿小。麻杆雨，一点一个雨泡儿三天不抹草帽儿；毛毛雨，像头发，像细丝，像花针，密密濛濛，毛山罩一阵又一阵。累了一个夏季的农人们趁这个机会可以好好歇缓一下身子，身子贴在滚热的土炕上，睡了一觉睡二觉。婆娘坐在炕脚处纳鞋底，做针活。儿女们或爬在炕头做作业，或看小人书，或玩耍，有时声音大了，有时一个把一个惹哭了，招来娘老子一顿臭骂,便从这个屋子撵到那个屋子,大家伋着鞋连哭带笑跑了，不多时，又叽叽喳喳回来了，火热的土炕就是家的中心!
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寒风见缝插针，门缝里，窗框中，甚至房山间里没命地往里钻。但屋子里，窑洞里，温暖如春，火热的土炕上，昏暗的油灯下，男主人睡在上炕对着油灯吸汉烟，对面墙上映着的影子酷似一副远古的岩画，古朴而生动热烈!炕的另一头劳累了一天的婆娘拉着甜美的鼾声，怀里搂着老生胎，睡梦中下意识的拉盖孩子蹬开的被头。中间大小不等的几个儿女早已睡熟，做着各自的美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
大门外，鸡和狗早已睡熟，老牛卧在槽头安然地咀嚼着岁月，毛驴则不安生地打着响鼻从这个窑里出来又从那个窑里进去，看看哪个槽里的草最好吃，还不时刨得圈门咚咚响给静谧的夜增添几份不宁。
这也就是几千年来家乡人追求的幸福生活：二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被具有“鸿鹄之志”的阔人们嗤之以不思进取，目光短浅，但“燕雀”有“燕雀”的乐趣：过得自然，与世无争。知足常乐啊!并且家乡人一辈子离不开土炕，一出生一声哭啼，一头还连着母体，赤子已经落在了铺着黄土的热炕上，这一睡就是一辈子!
家乡的土炕你真的让人爱不够!最近，妻又到北京去照顾我们可爱的外孙女,加之单位有事，我便成了名符其实的留守男人，为了过好这一冬，多积攒“填炕”，一进入秋季，我便不失时机扫树叶，有时候我会自然想起农业社时人们扫树叶的场景，那时候，为了几片树叶，几颗驴羊粪，人们争得伤了和气。现在奔小康了，什么都宽余了，包括烧炕用的“填炕”，树叶到处很厚，你可以任意去揽，直到你嫌累并多得没地方装!
2016.11.22于萝卜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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