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的诗歌忧伤
——80后女诗人马瑞云诗歌忧伤美中的社会世情
文 / 苏震亚
有良知的任何一个中国人应当承认，现今中国，光明处十分灿烂，辉煌暖人；黑暗处黑咕隆咚，十分寒冷渗人。免除皇粮，城市、农村开始同一片蓝天，老人们均享受低保的普遍恩惠，都在说明着阳光灿烂并普遍照人的事实。可也举目就能见那些腐败高官的劣行，竟然是那么糜烂恶心，动辄三奶四奶甚至更多，动辄家里存有数以亿计的赃款。这些社会性问题，不仅仅是执政党与政府官员多为重视的事，每一个匹夫都当责任关注，警惕观望。文人们的关注自不待言，人们应当不言而喻。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女诗人，小小年纪的马瑞云，显然不是看不见大腐、中腐、小腐的社会世相，但面对复杂的社会现实，作为首先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的弱女子——马瑞云，确实不能怎么样，就像我等须眉男儿，即便是其中有能挥拳可以打死一头十分壮实的牛者，但在高位的腐败分子面前，其实也真还做不了一点什么。
但是非曲直总可辨得吧！即便是不言，只装在心里。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现实主义诗人，不会更不能不有自己的作为与表达方式。那怕是无可奈何的忧伤，忧伤中的是非情绪流露与暗示！其实文人们有了这种是非标准，乃至于文字发声就可以了。所以，现实生活中的小人物悲大情大事的诗，真还产生了不少。80后女诗人马瑞云的许多忧伤诗作，当属于这类。所谓我眼中的淑女的诗歌忧伤是也。
其实我至今还未见过小马瑞云，称淑女纯属读诗而得。我之见，既然诗是性灵之物，诗人之心声，那么对于亲人、普通的弱势群体，她多情的笔端之下，流出了那么多悲悯忧伤的好诗，非淑女能有吗？所以称其为淑女，是我个人的见识，以为还是比较贴切的。如此，淑女以诗忧伤社会世情，足见大爱与大悲的情操了。
一
最先读到马瑞云的诗歌是不经意在2011年3期的《黄土地》上。那是排版并不显眼的页码位置，以《故乡》命名的组诗三首。整个诗作结尾所标明的地址是偏远在陇西乡下的通安驿镇政府。因为本期刊物上有我写布谷先生的评论文章，翻阅时偶然之间她的诗也进入了我的视线。然而 ，一经看上去，就牢牢地吸引了我的眼球，直到一口气读完。
80后女诗人马瑞云的《故乡》组诗含有《水月坪》《渭河镇》《陇西县》三首，都是短诗，很容易读出这是让诗人不忍离开，却必须离开，因此则是她必然的魂牵梦绕的灵魂圣地！面对她的故乡。
诗人的语言十分平实自然柔韧，几乎是日常对话时的遣词造句，但语序里的冷抒情，却让人几近流出泪来。仿佛是不愿意离开母亲的那种感情：“此刻，我还在你的手心/我一边想你，一边填写出生地/你的名字刺着我的心/好疼！你不知道/这几行原生态的文字。将有一次和我/背井离乡。你也不知道/我是多么爱，多么/难过”（《水月坪》）。全诗精炼得只有8行，但把爱的深度，通过“一边想你，一边填写出生地”这样平常而又特殊得会一刀两断的故事结果表达得淋漓尽致。我们知道，填写出生地中有脐带割礼般的痛楚的。诗人运用了它，达到了抒情的极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水月坪的离开会有这样的忍痛。动词的“填写”包含什么别离，但我却感知到了诗人牵肠挂肚的痛。
是房地产导致的拆迁吗？政府的统一行动，还是某老板暗箱操作的结果？总之，绝不会是因为出嫁的暂时分离，把她搞得那么感情外溢而不忍吧！无可奈何时说出的“爱”与“难过”是那么伤心地真诚。
如果说《水月坪》的诗歌背景不尽像我所感觉的那么一致的话，《渭河镇》里的“分离”，绝对多了几分相像。为什么“地图上会找不到你的名字”呢？为什么“他们都会说你去了首阳镇”呢？还有关于在“缰绳”上的“命运归宿”，都是很能触动人心的，即便面对的远方 “是与春天有关的歌声”！也许，正因为有这样美好的传说与向往，诗人的忧伤才真切、真实、真诚！像一批不愿意看到渭河镇因融入在首阳镇里而消失的村人邻居、亲房叔伯们的心态。
相比之下，《陇西县》的比喻不同于以上两首，但背景里让诗人产生忧伤的部分差不离儿。就像“李子”与“杏儿”，在装入纸箱后，经颠沛流离，而在他乡的市场上。这从比喻的具象到诗歌形象的完成里，我想到现代农村里，打工族与坚守者的现实生活状况。不知马瑞云写作的肇始有无这些社会背景，但诗作营造的氛围里已有了随忧伤而飘飞的农村社会诸多问题的元素不时地袭击了我。
二
真正让我强烈感觉出小马瑞云诗歌忧伤里的社会世相的，应当是我去年在她的博客里读到的《与母书》这首诗。据悉，这首诗已经发表在《诗刊》上了。这更加证明了这是首好诗的理由之一。我以为，好就好在朴素语言叙述中，诗歌背景里具有的多层面社会世相。诗人无可奈何，我们好多人无可奈何，所以只能忧伤地暗示出自己所要坚持的精神所向，和文雅、文明向上的美德。所谓的有些时尚，却是伤风败俗的社会性的行为举止，不为诗人接受看好。我也依然。
这首诗作开篇直接涉及了一个社会世相：无论城市、村镇，都可随处见到的广场舞。作为保健操，不能不谓是好现象。尤其在村镇。如果你是过来人，还记得六七十年代中国到处会在那个时刻搞批斗会的现实社情的话，你就更觉得现实生活面前健身舞的来之不易与看好。然而，对于时不时可见社会不公平的人和事时，处在生活底层的人们来说，都是母亲身份，有在孤寂的辛劳之中流汗，有的十分消闲地舞之蹈之时，面对这“三大”差别里还比较显眼的事实，诗人有诗人的表达方式，小马瑞云唯一的是忧伤！你读这样的抒情吧：
母亲，你看/广场上跳舞的阿姨们/多悠闲啊。她们没吃过草根和野菜，不操心/麦子和胡麻的长势/不在工地上码砖搬瓦给子女挣学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撒种什么季节点豆。不像你/麦麸和树皮就是童年的美味。今天/六十岁的你又割完了半亩麦子/背回了两捆苜蓿/汗水还停留在你沟壑纵横的脸上/一漾一漾的
这里的母亲带有普遍性。那就是至今在农村长年累月辛勤劳作的母亲们。以我看，不是引进、推广的城镇文化生活不好，而是还有一部分子民过得太寒酸。一句话，都是共和国子民称呼下的人们之间的生活环境差别太大。
《与母书》是一首长诗，诗人从她母亲半世人生被社会风尘所浸染而对应的不同生活角度、层面，忧伤地叙述了诗的潜质涉及的种种社会世相，都会发人深省。
母亲，你别偷偷地笑，城里时尚的女子/都把短裤穿在外面，她们不冷/那长腿袜是加厚加棉的呢//
母亲，夏天的风/正冷冷地吹。看见那些珠光宝气/遛宠物的阿姨们，我总会看到/你的枯寂和孤单，看到你一个人/肩扛汗粒，在田间奔忙//
这两节诗不长，但都在忧伤中流露出对所谓“时尚”的看法。短裤穿在外面，遛宠物，是这几年中国社会普遍流行的所谓“时尚”，据说，前者是从美学的角度考虑人体线条而有的，到底美不美，我持否定眼光。看来女性的小马瑞云，也是站在她母亲一边，吃惊、遗憾了！不同于母亲的是，她懂得城市里外面穿短裤的女子不冷，但穷困乡下穿长裤棉衣的村里老女人，还在受冻的道理。至于遛狗等宠物这些原本是外国人的洋习惯，我们不是不可以学做，但是在好多空巢老人不被儿女赡养，孤独地受罪时，她们在遛宠物，这不能不引起诗人内心的强烈反应。有些人，忘记了父母还在艰辛生活的现况，却在那里定时定节地给猫、狗，喂香肠、喂精肉、洗澡。一边是所谓雅兴休闲，一边是残忍甚至残酷！这文明吗？
去冬去平川，在一家酒店接受朋友接待，迎头拿菜单让我们点菜的是个乡下女孩，也把短裤穿在外面。我有些看不惯，借题说了在我家借宿实习的妻侄女接受我的意见，脱去外面穿短裤的做派。她听见了，脸亦红了。从我们用餐始终，再没有进来。当时有朋友说我教育了那孩子时，我才觉得真不应该，话说得有些多余。但我就这么的德行。看不惯有些所谓时尚的社会世相和所谓时尚的人。
曾读反映当代大学生生活的长篇报告文学《落泪是金》，有一个细节，是说安徽农村一个大学生，家庭十分困难，父母千辛万苦甚至乞讨为他读大学筹集生活费。可他呢，千方百计地欺骗老人为他多寄钱，获得的钱大多用于吃喝玩女人（生）。这些令人作呕的劣行，往往让有良知的人们特别是诗人们在良好人性的悲悯里，与不顾家里老人生活质量，自己却追求时尚的道德欠佳的今世男女的行为发生对比。
读小马瑞云的忧伤诗，我想了这么多。当然，也许她的初衷只是在记录她的母亲的苦难史，以忏悔的口吻，但艺术高度却达到了典型化形象的效果。这是人性存善、文明向善使然。
单从个人抒情的角度讲，别两小节的诗更为纯情。瑞云写道：
母亲，活在你的爱里/我必须忍住自卑，忍住/羞愧和泪水。还没来过几次陇西城/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没尝过羊肉串的味道。这时光的马蹄/这么快！转眼/你就老了，两鬓的霜花/雪一样刺眼//
母亲，多么荣幸/我是您的女儿。你愧疚什么呢/把一岁多的我束在桶子里站着，是你/怕我摔着，往口里塞不能吃的东西/全家人的生活要你用苦力去换/那个桶子里站大的孩子怎会怪你呢//
其实，这两节诗的社会背景也不小，只是没有明显的世相而已，或者说，那世相在云山雾水的背景里。
总之，读淑女小马瑞云的诗并不多，忧伤感却十分强烈。而且，忧伤感中的社会世相不时地撞击我原本有颗诗心的心扉，便无法控制地写下如此心得体会，算不得评论。更不敢妄谈有关忧伤美立题的准确与否了。
好在通过他人让瑞云寄得诗集《时光倒流的河》后，在诗集最后一首《困惑》里，读出了理由充足的忧伤，摘引于此，作为结束语：
我有很多话，无法写在纸上/我想先放声哭泣，再去风里/迎接忧伤//......
看来，淑女诗人小马瑞云的忧伤是大视野的，长远的，有大美的。
有大美忧伤的诗人，必会有大作，进而成为大美诗人。我拭目以待且坚信不疑。
2014年母亲节后5月始2015年农历二月初二、三完稿，6月获甘肃省当代文学研究会优秀论文奖。
苏震亚：甘肃会宁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副编审。写诗出道，涉猎各种文体，已在全国20多家报刊发表以诗歌为主的各类文学作品200多万字。著有诗集《望远方》等三部，报告文学《透明的窗口》等三部，文艺评论集《文论高界》、散文集《高山仰止》待出版。作品曾获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中国作家》、《人民文学》征文一、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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