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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霞 || 撰文 雷雨田


刘玉霞

撰文  /  雷雨田

刘玉霞出嫁那天,我赶着牛去泉里饮水,看见刘玉霞头上包着红色包巾,上身穿红色外套,脚上穿着一双黑棉绒鞋,她坐在自行车后座,女婿推着自行车,边上还有几个人,最前面走着一个押马的男孩。后面是大队人马,那是送亲的尊客。路边上有很多人在看新媳妇,我站在饮马泉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失落。是因为刘玉霞嫁给别人而失落?抑或是她不该出嫁这么早而失落?总之当时我的心里不大好受,那天是正月初六,当时我在上高中。

刘玉霞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我俩因为戏曲而关系比较要好,那时我俩唱《华亭相会》在四邻八村算拿得出的娃娃戏,一旦我俩出场,《绣荷包》,《摘棉花》或者《割麦》这些娃娃戏立即逊色不少。甚至到了今天我都认为当时我俩唱的水准不亚于目前的一些业余团队。她比我大一岁,读书不算很好,念书到初一就辍学务农。我对刘玉霞有好感,主要是因为她长得心疼,戏唱得好,更佩服她农活干得好。她能把一些体力加技术的农活干得有声有色,比如垛麦垛子,用脚步丈量承包地的面积以便于准确下种子的多少,赶着牛碾场能走出到现在我都不甚明白的纹路,据说那样套着碾才能碾得干净。

自从她辍学之后,我俩见面的机会不多,寒暑假偶尔见面她总是夸我学习好,问我是不是又得奖啦,有时当着别人的面夸我念书心灵,背戏词她远远不是我的对手等,感觉得出她不讨厌我,因为每次她都是停下脚步笑容满面。只有到了过年,我俩见面的机会很多,要么她来我家,要么我去她家,主要是对戏词,顺唱腔。她母亲时不时说要刘玉霞给我当媳妇,我感觉很难为情,但是心里感觉很好,刘玉霞经常嗔怪她妈“妈你说啥呢?人家要考大学的人,要我当媳妇?人家以后肯定是双职工......”


她妈妈此时笑的更灿烂,问我要不要她家刘玉霞当媳妇,我每次都是回答“我晓不得”。等到正月初五初六正式开始唱社火,便忙得一点空闲都没有,晚上唱,白天睡觉。黄昏时分起来再去唱。唱完一般是凌晨四五点,我俩便结伴往家里走,瞌睡地连油彩都不想洗,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赶紧回家。刘玉霞经常忘词,每到关键时刻就卡住,为此我没少说她,越说越忘,后来我干脆时不时悄悄地提醒她。记忆最深刻的是看社火的人都说这俩娃娃般配着,心疼着,唱着入板着。我们也习以为常。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后来好几年村里没耍社火,正好我准备高考也无暇唱戏,一晃到了高三,那年寒假回到家里说刘玉霞要出嫁了。村里人张罗着去给她添箱,开始我不以为然,坐在椅子上看书,但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书,便赶上家里的两头牛去泉边饮水,正好遇到刘玉霞出嫁的队伍。那天我一直魂不守舍,干啥都提不起精神,东家进西家出串门,听得最多的是刘玉霞出嫁前如何和她母亲抱头痛哭的情景,毕竟我已经是高中生了,我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失常,那天晚上躺在炕上,我想了很多......

记得我读大学二年级的寒假,村里那年有社火表演,我依然加入到了演唱的行列,没有刘玉霞的参与,我又和另外一个人搭档演出《香山还愿》《盘道》等生旦结合的小戏。实话实说,时间让我基本忘记了刘玉霞。由于没有升学压力,我那年组织的很投入也很卖力,因此有些考上大学的同学鄙视我还在唱社火,说我不嫌丢人云云。我不感到丢人,社火是很古老伟大的民间艺术,连大戏都要为社火停锣让路呢,说考上大学就不能唱社火了,至今我都无法理解。

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另外村里耍社火,由于一位演员感冒没到场,我临时顶替出演《二进宫》,到了领赏环节。社火有一种习俗,演出到高潮阶段突然文武场面戛然而止,有人高声宣布某某人有赏,赏钱分为公赏和私赏,公赏的钱归社火会公有,私赏的钱归演员和乐队,一般是三七分,乐队分私赏钱的三成。管事的高声宣布“谢过刘玉霞同志的私赏五元”。我鞠躬致谢的同时心里一惊,刘玉霞,这是多么熟悉的名字。乐队继续响起,我必须进入角色,唱完之后再说。那时半夜时分要在当地吃一顿夜宵,耍社火的人被分摊到各家各户去吃夜宵。我乘着换衣服的时机告诉他们我要去刘玉霞家吃饭。

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巷子,一个崭新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土墙很新,墙上开个洞,安了一扇门便是大门,诺大的院子里仅在右手边盖了一座房,我们一起去了三个人,刘玉霞站在院子中间迎接我们,见到我们她显得十分激动,毕竟我们来自她娘家的村子。她老公其实早在大门口迎接我们了,我想见刘玉霞的心情迫切,当时还真没注意到他。刘玉霞筒着手,略微显得局促不安,边打招呼边后退,我走近她说了声你胖多了,她笑着说胖着不像个东西了,大家笑着走进她家房子。房子里满是烟雾,炕头放着一个“神仙炉子”呼呼冒火,柴火烟顺势往出冒,我是习惯这种烟熏火燎的环境的,当年爷爷每天这样喝茶。刘玉霞有点不好意思,端起一碗凉水,满满地灌了一口,顺着门外喷了几下,烟瞬间加快了外冒的速度。

视线稍微清晰,看见左手是灶头,右手是土炕。见地上摆着三双鞋,从小到大整齐排列,上炕被窝里熟睡着三个娃娃,夜深得让娃娃们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呼呼地睡着香甜。我问都是你的娃娃?她说不都是着旁人到娃娃睡着这里干嘛,我说生产率很高嘛,她说一个比一个大一岁多点,两男一女。并招呼我们上炕。炕很热,我没有喝罐罐茶的习惯,其他二位在喝茶,刘玉霞老公站在地上招呼,夸我唱戏唱的真好。刘玉霞在灶头上忙着炒肉,我打量着这位曾经的伙伴,岁月明显让她失去了少女时代的灵气和活泼,举手投足完全是一位家庭主妇,可以想象她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时抱一个拖一个后面跟一个的景象。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自卑,忙里偷闲还问我大学毕业后能当什么官?我说能当计划生育专干,专门查你们这些超生户。

粉炒肉端上来两大盘,还有一盘花卷,两口子不停地招呼大家吃肉,我说这种吃喝好看不好吃,太肥腻吃不下。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她老公竟是断然决定要下臊子面,我们三个基本上从炕上跳下来才阻拦成功,一则怕麻烦人家,二来还要去耍社火,时间不允许。我们边吃边说了一些家常话,回忆起当年一起唱戏的情景,刘玉霞说她全部忘记了,麻烦着记不起唱的。我问麻烦啥,她说晓不得麻烦啥,感觉就是麻烦地很。我问她为啥私赏五元呢?那可是不少钱,她说看到我在唱她连亲热带心上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出,赏了五元钱就回来收拾做饭,真没想到我会来她家,他以为我这样的人物肯定就近吃八碗一锅子去了。我笑而不答,小时候的情景又呈现在了眼前。临别之时,我告诉她好好拉扯孩子,一辈子人就这样。她说后半夜她要看娃娃不去看社火了。就这样我们分别在她家大门口,远处的锣鼓声催促着吃夜宵的人赶紧归队。

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我真的完全忘记了刘玉霞,但是去年我母亲生日,刘玉霞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近五十岁的她更显得胖,嗓门还是那样清脆,我问你怎么来啦?她说别人能来我怎么不能来啊?问她过得怎么样?她眼睛里噙着泪花说兄弟别问啦。听村里人讲,她过的是不太如意,顾及我这位朋友的自尊,我不便过多过细的打听,也不便在此过多的描述。旁边有几位村里同龄人都说她唱歌很好听,每天晚上K歌给他们发到群里听呢。我很高兴听到这些,拿出一些花生和糖果招待他们,我还得去招呼其他客人。

傍晚时分,客人陆续离去,我送客到村口时,刘玉霞故意放慢脚步,走到我和母亲跟前,低声说,兄弟,听说你会算卦,你算算我家姑娘啥时候能结婚?都快30岁了还没寻上阿家上是什么情况?母亲立即制止,说我是哄人的,霞霞你点不要信,我故作深沉,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袖筒八卦屈指一算,告诉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她很满意,道谢连天。然后扭动着身子追赶前面的人一起回家了。母亲批评我到处哄人。

前几天收到一个短信,刘玉霞的女儿有对象了,定于国庆节结婚。我回复:到时候我必定前往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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