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婆婆 || 撰文 冉侠（女）

“寻找会宁好儿女  德孝传承耀家园”主题活动

【5】会宁县候家川镇邢郡村高湾社

傻婆婆

撰文    /    冉侠（女）

消瘦的身駆，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脸上深深地刻着一道道皱纹，这是岁月的馈赠。一双不大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里。粗糙而闲不住的双手长满了厚厚的老茧，常常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用她自己的话说:“尽管干活着呢，穿不净么”。你给她1元，2元，5元的钱，她数不到一块去。可是地里割了多少胡麻，哪块地里种了多少种籽，去年碾了几千斤麦子，她比谁都记得情楚。从不和人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拉家长。这就是我认不得钱的傻婆婆，现在是奶奶的职位，干了三代人的活，操着四代人的心。

婆婆太傻，傻得干活从来不惜疼自己。我结婚那会，婆婆四十二岁，妹妹不满二十，小弟才十岁，读小学二年级。家庭很困难，加之我们结婚还借了许多外债。不得已公公和老公都出去打工，家里所有的活都是婆婆和妹妹的。爷爷奶奶在三叔家生活，如果有忙活，婆婆领上妹妹一定去帮忙。有时候妹妹嘟哝一下，可婆婆总是心平气和的说你爷爷奶奶年岁大了，干不动重活，咱们也帮不了几年，能帮就帮点吧！如果家里做了顺口点的吃喝，婆婆少不了给爷爷奶奶端一些。

奶奶生了六个儿女，公公是老大，婆婆进门时大姑就出嫁了。二姑和二叔稍微大点，小姑和小叔还不到十岁。六十年代人们还是集体的农业社，靠挣工分生活，妇女的主要活是锄青草，拔麦子，拔豆子等。奶奶小脚，还是家里的主劳力。上地时婆婆经常给奶奶提着干粮和护膝(护膝是用旧鞋面和旧衣服做成的，小脚奶奶蹲不住，只好在膝盖上绑个护膝跪着干活)，一直偎依在奶奶身旁给奶奶帮着干活，假如分工每个人拔四行麦子，婆婆就拔六行，给奶奶留两行。一个大家庭，婆婆外面挣了工分，家里的所有家务也少不了她干。

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给娘家的弟妹偷着做鞋子，外婆有手麻病，做不成针线活。煤油灯会透出纸糊的窗户照在院子里。如果听见爷爷奶奶的门响。赶紧吹灭灯，等爷爷回房再点燃继续做。有时不防被爷爷发现，少不了挨一顿训斥:还不吹灯睡觉着哪里有钱买煤油呀！艰苦的时代，煤油是很稀罕的。

如今姨姨舅舅都很感激他（她）们的大姐。经常说，要不是大姐，那个时候他（她）们都是光脚丫子呢！去年婆婆手术，他（她）们分别给了一千元为婆婆买补品。

到了八十年代，两个姑姑相继出嫁，二叔娶了二婶也分了家。三叔去当工人，家里还是由公婆撑着。奶奶就在十里之外的街道上做起了卖小吃的生意，经营凉面和凉粉，还有油饼。这些活还是由婆婆来干。她一天在自家田里干活。晚饭后无论多晚还得先做两锅凉粉，然后再发一大盆面，最后擀几大片饭，没有压面机，凉面是纯手工做成。这时天空的三星已到正中央，没有钟表，就只能看星星识别时间！大概是十二点左右吧！她才能上炕休息，睡到鸡叫头遍，又得感紧起床，切面、烧水煮面、拌凉面。等到奶奶起来时婆婆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爷爷担着就和奶奶步行去赶集。他们俩一边卖凉面，一边煎着热油饼。婆婆拌凉面的手艺是数一数二的。爷爷奶奶出发后婆婆得赶紧喂家里的牛羊鸡狗，再去田间劳动。她把黑夜当作白天，从不叫苦，任劳任怨，这样一直到三叔结婚生了孩子，才和奶奶分了家。

分家时婆婆也没要求什么。听爷爷奶奶的安排就完事了。然后就和公公担水浇土，打院墙，盖房子。我结婚那会子很穷。周围人常常说你婆婆太傻，如果早点分家，你们的生活不至于现在这个样。但是你婆婆对你爷爷奶奶的好在这上沟下岔再找不到第二个了！妹妹也说她妈太傻了，为了帮爷爷奶奶到如今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是婆婆还是笑呵呵地说我不会写字，照样把你们仨拉大了！

婆婆拉扯大了她的娃，还要拉扯我的孩子。那几年我们出门打工，把年幼的孩子丢给婆婆，给她增加了负担，可是她总是说不要紧，你们安心干你们的，娃子你们就别操心了。婆婆一边照料着两个孙子的饮食起居，还要种地和干家务，岁月不饶人，婆婆够累的了。可是在婆婆眼里儿子儿媳出门在外，把孙子留给她照看更是她的责任，从不叫累。

弟弟在大家的努力下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找了个同事做了他的另一半，生了个可爱的千金。打造了一个让人羡慕的小家。弟媳性格开朗，很明事理。

去年清明时节，婆婆检查出卵巢囊肿，已有五个月的孕期儿那么大了。大夫抱怨为什么不早点检查？现在必须马上手术。听婆婆说年前就感觉腰疼，腹部胀，有时候坐下直不起腰。可她为了不让我们操心，怕麻烦我们，就一直没吭声。那次还是被细心的弟媳发现，硬拉着去县医院检查的。

看到单子，病情严重，出于私心，兄弟俩没有了主意。倒是弟媳考虑得周到，婆婆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还是去大医院手术，就是花销多点，可安全系数高，婆婆少受点罪。最后商量去了兰州人民医院。

检查病时有女人侍候方便些，所以弟媳就请了一周的假，一直陪在婆婆身边。脱鞋穿衣，无微不至。医院规定手术后三天之内必须擦洗身子和脚。可是大半辈子伺候人的婆婆，突然让人伺候，有多少的不自在和不愿意。弟媳就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我生下孩子你把我伺候了一个多月呢！现在就是还工也是应该给你擦洗的。

同一病房的人都夸婆婆找了个好儿媳妇，人家还是吃公家饭的，能这样待婆婆，真的不多。婆婆的病也恢复的很快，现在家里的一些家务都能帮公公干，这减轻了我们小辈的许多负担。

常言说有妈才有家，千真万确。家里的土炕婆婆常常煨得很热，女儿很恋她奶奶的热土炕。说来惭愧，我也快做婆婆了，自己睡的土炕还被婆婆煨着。只要父母健在，逢年过节大家就都有家可归。

如今一家九口，其乐融融！公婆脸上时常挂着幸福的笑。

婆婆，傻傻地走过了六十八个春秋。我真希望她老人家永远这样傻傻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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