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连载20）
作者 / 曹治中
（二十）手冻烂了
现在的孩子，无论是生长在城市还是乡村的，大多都不知道“手冻烂了”是怎么一回事。说“手冻烂了”似乎是痴人说梦、杞人忧天、天方夜谭。就像有人说饥荒时没面吃了就去吃肉一般。对于“过冬”这个词，只知道是一些寒冷落雪好玩的日子。十一腊月，只是一些概念印象而已，再没有其它特别的切肤感受和记忆。
我的记忆深处，手冻烂之事却是那样的难忘，成了我童年苦难、有趣、难忘记忆的一个部分，一个佐证。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大都有这样的经历和记忆 。那时物质财富极度匮乏，人们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特别是农村人，大人小孩大多没有手套、暖帽之类御寒的东西，数九寒天，常常脚上只穿单簿的粗布鞋，或用旧衣服裁制的单袜子、或大多光着脚丫子，致使大人小孩的耳朵、手脚大多数都要被“冻伤”。由于好动是孩子们的天性，总喜欢到雪地、旷野去玩，因此，“手冻烂了”现象就更为严重。
那时的大人由于超强度的劳作再加上缺乏肥皂（香皂）、润脸油等，手和脸大多干裂粗糙，特别是手和脚，一是大多数都变了形，五指无法自由伸展或无法弯屈，再者就是满手满脚（主要是脚后跟）的裂口，白森森的肌肉裸露在外面，乡里人称为“手口子”“脚口子”，大小约为一至二厘米不等，一年四季不停的劳作、创伤就无法愈合。到了冬天因寒冷就冻伤流血流浓，让人惨不忍睹。那时还没有听说过有“碘伏”之类消炎的药品。消炎粉、棒棒油、香皂、牙膏等在农村普遍使用大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才开始的。
日常的生话中，农村的女人们，既要“出山（干农活）”又要“挖锅（做饭）”，两只手“洗锅摩灶”经常要和“生水（凉水）”打交道，因此“手口子”“ 手冻烂了”的现象就比男人们严重得多，肿痛骚痒难受程度也比男人们更为严重。天下最苦是农民，农民最苦是女人。
那时，人们治疗“手口子”“脚口子”的东西是猪油、锅墨灰等。凡有人杀年猪就将猪的肛门附近的油宝贝一样专门留下来，用来擦“手口子”，人们称为“猪屁眼门的油”。另外人们还将猪油、砸碎捣烂的杏仁、苏大粉混在一起制成椭圆形的小拳头大小的块状物，称为“猪胰子”，当肥皂用，可起到滋润皮肤，缓解脚手裂口“冻伤”疼痛的作用。
记忆中， 十一腊月的天气，由于穿戴实在匮乏，光身上仅仅是一套非常破旧的棉衣裤（多时是单裤），我在十岁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线衣线裤、背心、内裤等内衣，没有见过暖帽、手套、袜子一类东西，寒风吹进领口，裤腿就会从天上到地下，从天堂到地狱一扫而过，一览无穷。加上幼小天生的好动，冬天冻烂耳朵、手、脚的事就难免了。手和脚都先是红肿起来，像馒头一样。到了晚上在热炕上一焐，就奇痒难忍，在光炕上、光席上使劲的来回蹭，不几下就蹭破了皮。再后来继续冻烂，就发炎流血流脓了。略有好转热炕上一焐，就又是奇痒难忍，就又是无奈痛苦的蹭破了皮。如此反复，痛苦难忍，疼得痒得难受得彻夜难眠，哀嚎不止。常常让我的父母亲陪着我一起熬夜难受落泪。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我的小伙伴中，有几个无论天怎么寒冷，手脚一般既不会红也不会肿，这种天生不被“手冻烂了”的特质让我至今心生羡慕。十一腊月的天气，因家贫精沟子光屁股满山乱跑的几个发小，当时想来一定会冻坏身体，没想到长大后身体却出奇的健康，老脬牛一般。还有极少数家户经济条件较好的用羊毛自己动手织成帽子、手套、毛袜穿戴。在小伙伴中，如果有人冬天能戴个暖帽或穿个毛袜，那就会让人刮目相看，也会在衣不裹体的同伴中间鹤立鸡群，高人一等，好生得意。我的发小中，就有“绒领”“暖帽”“狗皮袜子”之类的绰号，也是当时一种让人羡慕嫉妒的称号。而我几乎是毎年脚手都要被冻烂发炎流血流脓痛苦一番。所以，在我幼小的记忆里，喜欢春夏，害怕秋冬。现在想来，人生春夏秋冬四季，人们一般喜欢春夏，害怕秋冬，天理、物理、人理为同一理。
（待续）
作者曹治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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