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长哥人短哥的故经
作者 ‖ 梁旭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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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长哥人短哥的故经
奶奶讲给我的故经里，多数具有教育人的现实意义。其中有一个比较特别，也是奶奶曾经讲给小时候的爸爸和两个姑姑听过的，妈妈过门到梁家成为奶奶的儿媳，又讲给妈妈听过的故经。这次我和儿子到会宁过年，爸爸又讲给了他的孙子听，妈妈在旁边适时地补充着具体的细节，我在一旁感受着儿子听故经过程中，看他爷爷和看他奶奶说话间似懂非懂、懵懵懂懂的眼神，品味着一年里难得的三代同堂、劲享天伦、其乐融融的惬意，好像自己也穿越般回到了童年的时光。
话说有两人都是一个名叫苦乐村的少年，一人村里人唤作人长哥，一人大家说他是人短哥，苦乐村穷山恶水，日子很难过下去。为了谋条出路，挣钱娶妻生子，两人决定外出搭伙开展营生。 在外面辛辛苦苦的五年光景，两人早出晚归、互帮互助、相依为命，总算攒到了四吊钱。是年年关将近，两人决定回家过年。顶着老北风扬雪，回家的路走的很是辛苦，在古荒湾里一个避风的水冶窟窿底下，两人短时间站脚休息，靠在崖壁的人长哥打起了盹，人短哥心生歹意“四吊钱可以娶一房婆姨，各人两吊还不再要五年才能圆了成家的愿望……”手随心动，邪念附体的人短哥举起了打狗棍，狠狠地打在了人长哥的头上，人长哥顿时横卧地上。人短哥见长哥没有了动静，遂卷走了两人共有的四吊钱，还扒光了长哥身上的所有衣服鞋帽。
苍天有眼，人长哥只是被打晕了过去，冰雪在龟裂的长哥脸上受热后流进了嘴里，慢慢地长哥居然苏醒了过来。回家的路途，人烟稀少， 寒风凛冽的天侯， 偶有过客匆匆，人长哥也因为赤身裸体羞于求救，瑟瑟发抖的长哥无人便走，有人就躲，走走停停，终于在天黑时分摸索到了一个破庙里，说他破是因为只有庙的主殿屋顶还算全圜，但四壁透风，仅有神龛里风平浪静。“是庙就有人上香”，看着有人烧香进贡的献食，长哥早已饿地两眼昏花，给庙里神位拂哌祷告后，便狼吞虎咽饱餐一顿后就睡在了神龛里。
这个古庙也是狼虫虎豹们歇息的地方。子夜时分，野狐君进入古庙， 哏地一声卧哈， 高高兴兴地拍着肚皮自个说“今个吃美喽，天家的鸡叫狗咬死了，我给抢来全吃喽！”过了一阵，狼二哥欢欢喜喜地来了，哏地一声卧哈，野狐君问“狼二哥！今天咋个相？”“地家在山里没人看管的羊，我挑了只最肥大的骟羊，吃地快撑死喽！”又过喽一阵，虎大哥欢歌笑语地来了，哏地一声卧哈，伸了个懒腰。 野狐君问“虎大哥！今日个你生活咋样？” 虎大哥说“今儿个有空家的牛摔死在崖下没人管，我都没吃完，实在吃不下去喽！”不一会儿，狼虫虎豹都打着哈欠，议论起了阴阳二界的事情。
虎大哥说，“王家庄上王员外的五姑娘，病地非常厉害，方圆百里的先生都看过喽，病情都没有得到好转，现在奄奄一息！王员外贴出了告示，如若谁能够治好他姑娘的病，就把这个姑娘许配给谁！”野狐君说“虎大哥，周是蚰蜒精害着来！五姑娘绣楼西北角正下方原有一个洋芋窖，是里头一窝成精了的蚰蜒作祟着来！”“欧咋办来？”虎大哥问。野说“欧很简单，挖开喽先用柴草烧，倒上油一烧流一了百了喽”天亮后，狼虫虎豹们都寻吃食去了。人长哥用庙里地上的树叶串了个遮羞的屁股帘，来到了王家庄。果然看见真有虎大哥说的那样的告示。人长哥就硬着头皮，揭下了榜文。有人马上告知王员外，王员外听到有人能够医治好姑娘的病后喜出望外，府上执事却劝说道“揭了告示的是个乞丐模样，浑身连衣裳都没穿，可能是骗吃骗喝的，给上点钱打发算了！””王员外将信将疑。
王员外心想五姑娘的病也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治好的，让人长哥吃饱了穿暖了再试着问他怎么治病也不迟。 于是就安排了下去， 好酒好饭招待， 人长哥在王员外家洗涮了个透，还穿戴了新衣裳和新鞋帽，真是马靠料装、人靠衣妆，人长哥看起来俨然就是一表人才！第二日，王员外拜见了人长哥这位揭了榜文的能行人。“这位先生，请问怎样才能医治喽我五姑娘的病？”“需要青壮年六七人、铁锹和镢头各三五把、两箜胡麻杆、几筒子清油，务必准备好，这些都是五姑娘犯病最厉害的时候治病的用物！”于是王府很快就备齐了这些条件。
一日，五姑娘的病正犯在巅峰，只见周时候五姑娘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人长哥指挥着六七个小伙子在五姑娘绣楼西北角洋芋窖上方很快镢开了一个大坑，离窖口仅仅一个拳头的距离，两箜胡麻杆放到坑里点燃后，不断地浇上清油，用铁锹把在挖开的坑与洋芋窖之间捣开了一个小洞，随着燃着的清油顺着小洞汩汩流入，一阵阵凄惨的叫声连着升腾而起的一股股蓝烟，一窝蚰蜒精被烧了个一干二净！五姑娘的病顿时舒缓了许多。不几日，五姑娘痊愈了，活脱脱一付美人胚子。王员外府里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个个喜形于色，都预备着五姑娘与人长哥的婚礼！
再说人长哥在王员外家已经住了大半年，本也就为了活命的冒险之举，治好了五姑娘的病自然个家心里很是满意再外带丰满的成就感，但想起与老家父母亲给寻哈叨女子已经定哈亲了，就再也没有多想，赶紧跑去跟王员外道别。“大人在上，小生这里有礼了，感谢收留情，你家姑娘好，全凭上苍佑，老家有媒说，违抗天不悦！”王员外再三劝说，即使五姑娘也含情脉脉，人长哥也都以人不能卖良心为由婉言谢绝！王员外也是慷慨方士，以金银珠宝、牛羊马匹、繗纙绸缎、厨师佣人相赠，人长哥分别少要了一些，别过王员外府上，就上路了！
回家的路，期中一个仆人很是熟悉，随着尘土飞扬，不几日一行人就到了离苦乐村不远的地方。在村口，人长哥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很是面熟，他怕村里人说闲话，离老远就下马步行着走了过去。叫花子正是遭了天谴的人短哥。人短哥心想，见鬼了，这家伙不是被我打死了嘛！怎么还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投胎再生也没周门快啊？怀疑、担心、害怕、饥渴、寒冷写在脸上。人长哥认出是人短哥，一起打拼了五年的辛酸拥上心头，就请人短哥下了馆子，给了些纹银，一五一十地诉说了自己的经历。人短哥假弥三四地胡编乱造应付着，听到人长哥光身躺在神龛里时来运转时，眼睛里放出了绿光。
这天天刚黑两人分别后，人短哥就模仿着人长哥的过往，在打死人长哥的地方就把自己脱了个一丝不挂，多多索索地跑到那个古庙里径直躺在了神龛里。一柱香的功夫，野狐君、狼二哥、虎大哥都悉数进到了古庙里。个个都说是快饿死了。突然，野狐君说“哎？怎么庙里好像人腥气叨！”狼二哥说“只干像！”虎大哥拍板到“曹过寻！”很快，狼二哥发现了人短哥。“在神龛叨欧达来！”虎大哥一爪打将过去，人短哥已经一命呜呼。短短地时间里，人短哥就进到了狼虫虎豹的肠胃里，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奶奶经常说……人活志气树活皮，冻死迎风站，人穷志不穷……穷活志气富活德……要学好，不害人，没眼佛儿天应呼！爸爸是奶奶在四十一岁的时候才生养的，奶奶一辈子生养的六女四男爸爸最小，大姑姑老大，大爸爸二十二岁，碎姑姑老八，大爸爸七岁。病困苦难中三男四女夭折，奶奶一辈子，是苦难坚强地一生。奶奶给我说过她的童年，跟着舅爷们放牛，因为小，其他伙伴大很多，带的草帽老是被风吹跑，一次她就提前在草帽上缝了根绳子，以防被大风吹跑，果然有一天就派上了用场，但总是一前一后地甩，“周囚褡裢！”是奶奶随口的自言自语，外姓伙伴们就叫她“囚褡裢”我问奶奶当时怎样的反应，奶奶说“笑么！”奶奶一辈子，是快乐无畏的一生！ 奶奶说，紧要三关帮人一把，急喽救一口，等于平时救一斗！ 奶奶先早在苦难的经历中照看自己的生养，已经久病成医。 小时候，我是奶奶的小哨兵，奶奶到啥地方“灸娃娃”我都形影不离。奶奶一辈子，是无私施舍的一生。望着前山奶奶的墓碑，我晓地，下午我要去看看她老人家，和奶奶说说话！现在，我只想说，好人一生平安！
▋作于 2015年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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