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农人——致我的爷爷 || 作者 马燕342—1
很早之前就想用文字来记叙一下关于爷爷的点点滴滴。不为别的，就想很久之后不会因为时间和琐事而淡忘对于爷爷的那点滴怀念。但始终却因为所谓的时间和琐事而一直没有动笔。爷爷过世时80高龄，至今已有九年了。再次提笔落字难免有些惭愧，也不知记忆是否还像之前那么新鲜……记忆中爷爷是一个身板直挺，不善言笑的人。穿着上也不讲究，毕竟那会解决温饱才是最实在的问题。但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爷爷的一件衬衣从穿洗到烂都是白色的。爷爷是一个性格很温和的人，从不与外人争吵，在家里也是要求一家人和气，兄弟姊妹同心。爷爷这样的言传身教法，让爸爸和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很受益，并代代传承至今。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庄农人，爷爷总是默默无闻的在田地里劳作，似乎只有劳作时的汗流浃背，爷爷才觉得充实与喜悦。劳作让人充满希望，收成让人感到喜悦。爷爷对土地的那份爱是深刻在骨子里的。老一辈的人都是从饥饿中艰难度日过来。所以只有他们懂得粮食的珍贵和劳作的重要。记得那会也就刚解决温饱，除了大伯和爸爸出门在外谋生外，家里有姑姑、三爸和小爸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不一定每顿饭都能吃饱。每次吃完饭爷爷都要把碗底舔干净，并且让孩子们也要效仿。那会因为不会舔碗小爸没少挨骂。还有掉在桌上的馍馍渣，爷爷也会捡起来放进嘴里。当时作为小孩的我吃东西丢丢撒撒，这会爷爷的絮叨就会出现在耳旁“个把你龟子，你看淌哈多嘛少，可晓得，拾着吃喽……”80年包产到户后，慢慢的生活好起来了，除了黑面馍掺杂杂粮面馍外，还能吃上白面馍馍了。但爷爷还是珍爱着他的每一粒麦子。直到腰板不在那么直挺，也不能远行下地劳作时，依然每天在打麦场里审视着每一个麦垛，弯下佝偻的腰捡起每一个麦穗。爷爷和田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要说见证者就是那双手和树皮一样粗糙并被镰刀割伤过，被铡刀划伤过的手，以及浸满了沟沟壑壑的古铜色的脸。爷爷和奶奶的婚姻就是真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据说爷爷接奶奶过门那天是牵着一头小毛驴去的，回来时奶奶不小心掉下来就骂爷爷，爷爷那会也是年轻气盛吧，丢下奶奶自己走了。这是奶奶念叨了一辈子的事。后来的爷爷习惯了奶奶的念叨，慢慢的也就什么事都依着奶奶，对奶奶是迁就了一辈子。后来日子慢慢好转，姑姑和爸爸们都成家立户了，孙子们也一个个绕着爷爷奶奶的膝盖跑。爷爷奶奶不再下地劳作时，就会得空来老爸工作的靖远煤矿转转。记得有一回爷爷来我们家，我问爷爷想我奶奶不，爷爷羞的抬手要打我，刚好奶奶打电话过来。我就吼到：“奶奶，奶奶，我爷说他想你了……”不知道那头的奶奶什么表情，而跟前的爷爷早已涨红了脸，难为情地羞笑着，抬起他那干枯的手指着我骂：“你龟子怂……”。虽然他们的婚姻没有感人的爱情，生活中也伴随着吵闹，但他们却有责任和担当，为儿女们创建了一个温暖的庇护所，并就此相扶相持，携手了一生。会宁老家有每逢三，六，九的赶集日。那一天不论远近的庄农人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去赶集，除了采购生活所或缺的日用品外，还能见到很久不见的远亲，大家找一地蹲下来会说说今年的天气收成什么的，饿了就啃一口搭搭里背的干粮，其实就是干馍馍。就这样大家还是积极踊跃的走几里甚至几十里路去赶集。那会爷爷总是打着买盐买煤油的幌子去赶集。记得那会还是大青盐都是散称着买的。还有点灯的煤油，提着玻璃瓶去打。没有便利的交通工具，只能步行。爷爷会在这一天起个大早穿戴干净整齐，背上搭搭装上奶奶准备的干粮出发。老实的爷爷除了那种一眼能看到本质的东西（比方盐）不会买错外，狡猾的商贩总是会忽悠爷爷采购到那种表里不一的东西，比方提回来一袋果子全是黑心的。为这，奶奶没少责备爷爷，爷爷也很委屈的低头嘟囔“一个老汉买着来，看着好着来，啊门是个周啥……”。但下一次或下下一次，爷爷又会带回来被忽悠买下的东西，惹得家人又是一通责备，这时爷爷又会说“一个岁娃娃，看起可怜汪汪的，个就过收拾着买下了……”诸如此类的囧事数不胜数，看着是憨厚的爷爷被骗了，今天才发现似乎是爷爷的善心在作祟吧。爷爷晚年时留了一把山羊胡，戴顶圆礼帽，随手一根拐棍，身体越发的消瘦，但脸上有了更多的笑容。饮食却更加苛刻了，最初是不吃猪肉，其他肉、蛋多少还吃点。后来鸡蛋也不吃了，这就让本不健硕的身体更加营养不良。责问爷爷为甚不吃时，他总是说不想吃，吃了难受。或许从很早前，爷爷不吃猪肉那会就有了预兆，只是大家都疏忽了。直到后来有营养的东西都不吃，消瘦的身板再也撑不住病痛的折磨倒下了。在爷爷弥留之际，我见了爷爷最后一面，还很笨拙地帮爷爷扎针输液，爷爷清醒时问我“娃呢？”并叮嘱我照顾好娃。但我却因为自己养的没带在身边而急匆匆离开，这一别就成了永远……。这其中太多的话无从出口，就像老人们常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又或是“父母的心在儿女身上，儿女的心在石头身上”，不知说什么更贴切，但总有那么一点落差让人遗憾，总有那么一点过往让人无奈……在这里祝愿远在天国的爷爷不再受病痛的折磨，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