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以后,你想做什么事情?四月原来的梦想是开花店,现在又多了一个,当「树木医」。没错,就是给树看病的医生。作为一枚植物爱好者,这个职业够新奇,又充满正义感。
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看看下面的故事你就知道了。
人生病了有医生,动物生病了有兽医,那植物生病了怎么办?别说,还真有专门给树治病的职业——树木医。
詹凤春是台湾地区唯一持有「树木医」执照的女性,日常工作似乎神神叨叨的:举着小木锤,在树干上敲敲打打,一边抚摸它一边说悄悄话。
在她眼里,每一棵树都有脾气,有的贪生怕死,有的故作坚强。照顾树和照顾婴儿一样,夏天围肚兜,冬天戴斗笠,奇奇怪怪的方法,居然都凑效。
她手里救活过无数病危的树,包括400棵差点枯死的樱花树。她最心疼城市的行道树,「树木被裹成小脚,根系无法伸展,只能掀翻水泥地,缠住自己的脖子,仿佛在说:我不想活了。」詹凤春小时候家里开花店,每天接触花花草草,比起人类,她更喜欢和植物在一起的宁静。后来去东京大学念书,那里有一棵百年银杏树,每年秋天都有无数游客来朝圣。人家在树下谈恋爱,她却把银杏树当成「男朋友」,每天跑来和树聊天,伤心的时候就抱抱它。
有一次,同学们都去过圣诞节了,她趁月黑风高爬到树上,捧着热乌龙茶喝起来,那是整个学生时代最快乐的时刻。这些古怪行为,是因为她在图书馆看到一本《树木医学》,里面提到树会长线虫,会得传染病,和人一样心情不好。说说话,抱抱它,也算互相安慰了。
书里还说,全世界最高的树在美国加州。2001年夏天,她独自一人飞到美国去看这棵树,惊奇地发现,高高的树冠吸收着太平洋飘来的雾气,以此滋养自己的叶子。
树木有灵且美,这一幕从内心深处打动了她。回到学校,她决定放弃日本文学专业,一心备考树木医。
这个大概是全世界最难考的证,要求7年以上的实战经验,平均考取年龄40-50岁,更可怕的是,教科书只有一本,考题也不从里面出。
大家都考过试吧?没有划重点的意思就是——全部是重点!不仅要认识成千上万的树种,更要了解它们的习性和生长规律,小到飞鸟鱼虫,大到气候土壤,可谓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而詹凤春凭借在1000棵树里1秒认出某一棵树的「超能力」,在年仅35岁时拿下了树木医的执照。怎么做到分辨那么多树的?她没有死记硬背,而是把树当成人一样看待,每棵树都有自己的个性。读懂了树木的脾气,才能对症下药。詹凤春说,山野的树极少有生病的,城市的行道树才是重灾区。
比如开头提到的「裹小脚」,栽种区只有一点点空间,树木的根系无法生长,导致破土而出暴露在外。
胡乱修剪榕树的树冠,窜根表示抗议,詹凤春模仿榕树的语气说:不要随便给我换发型,不然死给你看哦!
修剪枝叶也是胡来,没有从关节处切断,伤口无法愈合,树木就会慢慢烂掉,台风一吹就倒,危害城市安全。还有工厂外的桂花树,经年累月忍受着大气污染,从来没有开过花……连呼吸都是一种痛啊!
给树治病和给人治病没什么两样,也分望闻问切、开药方、做手术这几个方法。
用木锤敲一敲,根据声音判断树干中空的程度,如果表面长出香菇来,说明内部已经腐烂了,这是望闻问切。
如果有虫子入侵,詹凤春不会喷洒化学农药,而是自制天然药方,比如煮鱼腥草汤、捣碎大蒜,给树木的伤口涂药,这是开药方。如果伤口严重,就要耐心清创、「截肢」、移栽等等,这就到了动用外科手术的地步。整个过程都是轻柔的,像哄孩子一样。
开动前要敲一敲树,说声对不起,然后慢慢把手伸进树洞,生怕惊扰了树的敏感神经,要是一棵公树,会让男性爬上去打理,照顾树的小心思。
有棵树一到冬天就招虫子,她用稻草扎成肚兜,围在树干中间,提升局部温度,吸引虫子来定居,等到春天再取下来烧掉,不愧是魔鬼手段菩萨心肠啊!来自热带的铁树,必须包裹起来才能过冬,詹凤春会专门做一个斗笠戴在树头上,防止积雪的小妙招。她义务救活过400多棵快要枯死的樱花树,离开前,她抚摸着树说,「我做了一个月的工作,没有要求任何什么,但是我条件只有一个,起码你开花给我看嘛!」不到一个月,这批樱花树就长出了新芽。从大学的银杏开始,到无数医树的经历,她渐渐学会了与树对话,也不得不面对生老病死的伤感。走在街上,她能听到行道树在喊救命,但行道树归行政机构管,她只能对这些树说,「我没有办法帮你。」一棵百年樱花树,树皮都烧成了木炭,再也无法愈合。「我去现场看那棵樱花树,我站在那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那棵树真的很难过,我也跟着难过。」 比如「褐根病」会传染,一旦染病必死无疑,与其挖根刨土折腾病树,不如学会放手。这是她从树那里学来的智慧。台湾大学农场有一棵八重樱,五六十岁的年纪染病了,经过努力挽救,可惜还是砍掉了。
詹凤春跑到山上去看望它,发现残木堆上,竟然有一根细细的枝条开着花,仿佛在说,「请帮我保留后代吧!」于是她捡回树根,悉心照料,三四年后,樱花再次开满枝头,美如当初,也治愈了她自己。
「有时治愈,常常关怀,总是安慰。」这句形容白衣天使的话,也想送给树木医詹凤春。她用一生时间治愈病树,树木也用自然之力治愈着她,关于自然和城市,生老和病死,帮助她更坦然地面对人生。
万物有灵且美,
树木和人类是平等的,
爱护树木就是爱护自己,
治愈树木就是治愈自己。
下次碰到行道树,
记得默默道一声「辛苦了!」
1、一席《詹凤春:你不要随便给树换发型,不然它可能会死》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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