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那棵银杏树
曾宏
“小朋友，你们想象一下，这银杏树叶像什么？”我问道。
“像蝴蝶。”“像扇子。”女孩抢先回答。
“像飞碟、飞镖尾翼。”男孩说。
女孩又说：“像花瓣，蝴蝶结，像鸭脚板。”
“那你们说说，这银杏树开花结果吗？”我再次追问。
女孩哑口无言，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悄悄说：“不晓得，没看见过。”
男孩也怯生生地小声说：“要结果，白果就是银杏树结的果。”
“你咋个知道的呢？你看见的吗？”
“没有。但是，餐馆里白果鸡汤的白果就是银杏果，我吃过，我爷爷告诉我的。”他在据理力争，仿佛害怕别人不相信他说的一样。
“哈哈，他说得对吗？”几个小朋友都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我又问：“你们能告诉我你们有几岁吗？”我九岁，我八岁半，我六岁……他们抢着回答我。
“哈哈，你们的年龄还没有这颗银杏树大呢。”于是，我兴致勃勃地给他们讲起了银杏树的故事。
“这棵银杏树比你们的年龄都大，在我们院子里已经栽了十几年了。它生长很慢，要二十多年才开花结果，所以你们没有看到它开花结果吧？它的寿命极长，被称为树中的老寿星，据说有的银杏树可以活几千年，是古代银杏类植物在地球上存活的唯一品种，因此植物学家们把它看做是植物界的'活化石’。它还有个有趣的名字叫'公孙树’，意思是说，爷爷辈种树，孙子辈得果。”
看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我也兴趣大发，又问：“你们觉得银杏树好吗？好在哪里呀？”
“树直树高，路边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像士兵一样，叶子美丽，像美丽的蝴蝶，像扇子；颜色好看，金黄金黄的，果子可以吃呢！”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抢着回答。
是的，银杏树全身都是宝，果可以吃，叶可作药，特别是以其树俊美挺拔、叶片玲珑奇特而具有极高的观赏，成为装点城市的一道亮丽风景，受到世人的钟爱和青睐。
看着这群童趣率真的孩子，听着他们稚嫩的回答，我不禁回想起童年时因银杏树而发生的那调皮捣蛋而记忆终生的往事。
记得20世纪60年代中期，我家居住在古蔺县城牌坊口上面政府招待所对门（即现在的政府宾馆）。招待所后门口有两尊石狮子，大门内有一棵直径约一米的巨大的银杏树。据老人们说，那是一棵恐怕上了千年的白果树，很早很早以前是许家祠堂里进贡的神树（招待所的位置新中国成立前是许家祠堂，后改为尚志小学，新中国成立后先是公安局，后是农业局，现在是政府宾馆），在整个古蔺县城是唯一的一棵，十分珍贵。后人为了保护这棵银杏树，在底部用三合土围着筑了一圈高约2米的圆柱堆。
听老人说，银杏树就是白果树，白果是非常珍贵的果子，吃了能“长生不老”。那时，我们也是只有几岁的小孩，十分顽皮好吃，于是，对这棵神树顶礼膜拜，希望能吃到那长生不老的白果。从春到冬，数着天日盼望着白果成熟。每到春天，看着嫩嫩的绿芽一天天发芽舒展，长成美丽的扇叶；夏天，银杏树像一把大伞遮挡着骄阳，我们在夕阳西下的时光里，围着大树捉迷藏，攻碉堡，玩游戏；秋天，在风雨中叶子慢慢变黄，金光灿灿，尽显她于林木中出类拔萃的无穷魅力；初冬，它的扇叶随着寒风飘落，翩翩起舞，栖息在逐渐萧条的大地。这时，我们发挥着无限的遐想，把它比喻成蝴蝶、扇子，把它装扮成花束，把它粘贴成图案，把它放在纸船里随着小溪里飘向远方。冬至，树叶凋零，树上留下一串串银色的白果。这时，是我们最期盼最快乐的时候，我们幼稚的儿歌也飞出了心窝：
银杏叶，像蝴蝶，
飞来飞去要过节；
银杏果，是神果，
长生不老吃白果。
为了得到白果，我们几个小孩，想尽一切办法：搭着人梯爬上树去摘，用家里晾衣服的长竿去打，最后用石头去打……结果，只是零星掉几颗下来。我们穷尽了办法采摘白果，玩得个不亦乐乎，唧唧喳喳，闹得大院回声四起，非但没有收获白果，反倒引来大院里大人的指责，开始是打招呼，随后是谴责，最后甚至用撵鸡的响杆追着赶我们出去，吓得我们四处躲藏。记得那个最认真负责的老头一见我们就拿响杆，追得我们屁滚尿流，我们对他“恨之入骨”。于是，我们一见到他就躲藏着齐声高喊“独眼龙，独眼龙，搬开屁股找臭虫”。开始他断然没有想到是我们在给他取歪号，后来感觉到了我们的恶作剧，气得暴跳如雷。于是，他家里的儿女们追着要打我们，还去学校告了恶状，学校也请了家长，几个小孩回到家里都未能幸免一顿“斑竹笋炒腿筋肉”。
不幸的是，“文命”的一场风暴，连同牌坊口的两组牌坊、两个石狮子等等这些“老古董”统统被当作“破四旧”的对象摧毁了。这棵曾经带给我们快乐、奢望、惹是生非的千年神树银杏树，也在“革命激情”的烈焰中化为灰烬。可童年的天真烂漫和调皮任性，却成了今天挥之不去的记忆和诉诸笔端的素材。
文 | 曾 宏
图 | 李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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