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尘最深处相遇
在中国古典文学的园林,天涯芳草般的送别诗,葳蕤而芬芳。离情别绪,从来就是大千世界一个永恒主题。
往事越千年,曾经的那个唐朝,已经很古老了,然而那些送别诗,却散发着青春气息。桃花潭水,一片冰心,西出阳关,海内知己,野火春风……明朗、高远、大气,可见大唐气象;千年之后,依然动人。
宋代就婉约了许多。出类拔萃者,当属柳词,而无愧“奉旨填词”的极品。我读中文系的时候,一首《雨霖铃》,老师讲得极富感染力:“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无疑,这首词是送别一位红颜知己的。
风流穿越千年,只有别情不变。最唯美的,当属李叔同那首《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虽然至今,我们还看不出这是写给哪一位朋友的,然也恰是超越了一切具象,才有了无限的审美空间。同样的送别朋友,同样的感悟人生,李叔同的境界,却介于红尘内外之间。《送别》,绝不仅仅是朋友之间挥手作别的骊歌。
长亭、古道、折柳……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从时光隧道,穿越到今天的红尘,这些审美意象,似乎不多见了。然而人生代代无穷已,仍有无尽的相遇、相聚与别离,那是人生永恒的风景。
相逢总是幸运的,而相逢之后的别离,则未免怅然若失了。或许可以说,人生有多少相逢的欣喜,就会有多少怅然若失的别离。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是更深的失落而已。相逢,是注定的缘分;送别,则是 “舍得”的美丽。
其实,所谓人生,不都是相遇、送别的循环往复吗。曾经的同路人,也许会终成陌路,而最后陪伴你的,也许是不经意间偶然遇上,却是送你最后一程的人。不是吗,在你路过的桥头,在你歇息的树下,在你餐饮的时候,在你路上偶尔的回眸……让你来不及指望,仿佛阴差阳错,却又顺理成章。即使长亭、古道不再,也会在最深的红尘里相遇。
既然“擦肩而过”,也须“前世五百次的回眸”,何况曾经的言笑晏晏,临风把酒。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天涯终究是归程。“相逢不晚,为何匆匆,山山水水几万重……”一路走来,同路人逐渐散去。既无缘,为何相遇?既有缘,为何分手?此地一为别,又该到哪里,寻找千年之后的你?
与其说是一种得失,不如说是一种禅意:世上没有绝对的失,也没有绝对的得,一切都在心有灵犀中守望,在守望中轮回,在轮回中成为永恒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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