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被父亲接进城之前,学龄前的我曾经在农村短暂呆过几年。那时候农村不要说电器,电都没有,有个手电筒就可算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了。
每天晚上,我和哥哥两人打着手电出门,去生产队会计室(其实就是马厩旁的一间小屋)为母亲领取当天的工分。就着烛光,我每次都敬畏地望着队长,他可算是生产队里拥有着生杀予夺权力的大人物。
吸引我的,实际上是队长手腕上的手表。会计每给一户人家算过工分,队长就会给工分册上摁个手印,随即便抬起手腕看下表,一幅十足不耐烦的样子——其实整个过程根本用不了一分钟。
进城之后,我进入父亲所在工厂的附属小学就读。每天早上被父母赶去上学,对时间的掌握完全依靠课间的铃声,八次铃声之后就意味着半天过去了,然后便是回家吃饭。平时上课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经常给自己手腕上画个表,然后时不时煞有介事地查看。
父亲有块外国表,金灿灿地煞是好看,据说是父亲在六十年代用几个月工资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二手货(品相还是很不错的)。闲暇时我总会央求父亲摘下来给我把玩,光是端详三个指针就可以让我快乐好一阵子。
长我五岁的哥哥进入到“实战”阶段,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将手表拆开,又安装了回去。等到发现为时已晚,当父亲一脸严肃地问他少了什么零件没有,他乐滋滋地说不但没少反倒多了几个,于是一顿暴揍也就在所难免了。
我考入了重点中学,距离家里有十多公里,于是父亲考虑给我买块手表掌握时间。我们来到当地一处号称黑市的地方,一些大背头喇叭裤的年轻人在周围神秘地晃荡,不时拉开衣襟,让人们看到里面隐藏的各种私货,其中最多的就是电子表。
父亲用最快的速度与其中一人谈好了价格(那时候这种交易被叫做投机倒把,被抓到的话,买方卖方都有罪),六块钱给我买了块黑黝黝、轻飘飘的电子表,从此这块表便陪伴了我中学的六年时光。现在想想看,那质量还真不是盖的。
进入大学前,恰逢父亲工厂的三十周年庆,厂里给每个职工发了一对手表。与之前我见到的机械表不同,这种表上居然还有日历,我自然是一下子就迷上了。这一切没有瞒过父亲的眼,他将其中的一块送给了我,算是给我的大学礼物。
同学里有戴瑞士自动表的,这种表不像我的需要每天上弦,除此之外我也没看出有什么好的。不过偶尔有舍友捣蛋,把日历给我调快一天,错乱了的日历需要我捯饬半天——旋转时针数十圈,才能调整回来。
参加工作之后,我成了家。妻花了大几百元(那时候我俩工资还是小几百元)送我一块依波表,大大的表盘看着就像是现在的军表,而且有夜光,令我爱不释手。几年后被人借去计时,不小心在表盘上磕了个痕迹,令我心痛不已。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块表并非目前市面流行的依波表。表盘上的Everbright说白了就是永明或者永光,与我们小时候用的钢笔品牌永生无异,无非是取个洋名吸引人。尽管如此,在后来不戴表之后,这块表还是被我小心翼翼地收纳起来。
不戴表的缘故是因为手机。开始是虚荣,在人群里、公交上掏出手机看一下,小二十年前还是很拉风的。不过后来也就习惯了,偶尔别人送块卡西欧之类的电子表,我总是戴几天就丢一边去了。
去年是我的二十周年结婚纪念,妻女去欧洲旅行的时候,给我带回一块瑞士自动表。为了表明心迹,我郑重承诺:只要我的心脏不停下来,这块表就不会停歇。
于是我每天给这块表上弦,之所以这样做,还因为听人说多给自动表上弦,表的走时会更准确。结果某天在出差深圳,与人聊天的时候,手上的力道拿捏不准,直接把表轴拧断了。后来花费了1000元才修好,现在想来用“萌蠢”二字来形容是极为妥帖的。
曾经有段时间,我还想弄块苹果智能手表,但是一天的待机实在不够看。我准备等苹果推出待机三五天的智能手表后,买一块一起戴上,那样距离三个戴表也就相差不远了……
各位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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