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小花园

□贾艳

童年时，我有一个小花园。

小花园在父亲宿舍的门前。进了供销社的大铁门，再过一道圆形的小门，便是一排宿舍和办公室，办公室在西边，有三四间单人宿舍那么大，门前有两根圆形水泥柱，带着廊檐。办公室东边是六七间职工宿舍，我家住在办公室东边的第二间和第三间。房子前边有一排梧桐树，梧桐树前面是三个用小叶黄杨围起来的园子，园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杂草长得很茂盛。

读四年级的那年春天，我突发奇想，门前的园子里不可以种点花吗？说干就干。没有花种怎么办，到了学校，我四处打听谁家有花种，热心的小伙伴们立即给我带了好多种子，步步高、木槿花、大丽花（我们叫它山芋花）、指甲花、牵牛花、癞葡萄、六谷子，这些农村常见的花草差不多都齐了。

周末的时候，我和大院里的两个小伙伴——华和红一起找来镰刀、铁锹，先用镰刀把门前园子里的杂草割了，然后再用铁锹挖地。父亲办公室的同事看我们在热火朝天地干着，很奇怪，都跑来问我们在干嘛，一听说我们要种花，有两个叔叔赶紧过来帮忙挖地，我们挖了半天才只挖了一点点，有了叔叔们的加入，不一会儿工夫，整个园子里的地就都挖完了。我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把地简单地平了平，就把所有花种混在一起，胡乱地撒了下去，然后在上面踩踩平。

    盼啊盼，经过好几天焦急的等待，种子们终于发芽了。有一阵子，天总也不下雨，听同学说，种花还要浇水，而且不能浇井水，要浇河水。于是，每天下午放学一到家，我就和华、红一起拿出家里的脸盆，去食堂旁边的小河里舀水，一趟一趟地端回我的小花园，每次都要跑上四五趟，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父亲看我们忙得不亦乐乎，有时也会帮忙端上几盘水。我的小花们都茁壮成长。

有一天，园子里的步步高开花了，先是一朵两朵，然后越来越多，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姹紫嫣红，接着蓝色的牵牛花、粉色的指甲花、桃红的木槿花、朱红的大丽花也相继开放，园子里花香扑鼻，引来了好多的蝴蝶和蜜蜂，它们在花丛间飞来飞去。我的小花园也成了华和红每天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就连每次从门前经过的叔叔阿姨们也时常在小花园前面驻足、欣赏，还啧啧夸赞着。

暑假到了，我回老家了，可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我的那些花儿。那天的暴雨整整下了一夜，不知它们怎么样了。第二天早上，我找了个借口，赶紧跟着父亲去看我的那些花儿。

园子里，到处湿漉漉的，花儿们挺着肥胖的叶片，地上一片残红，牵牛花的藤蔓伸展得到处都是，不仅攀上了小叶黄杨做的篱笆，还缠绕得其他花儿们弯腰屈膝，六谷子肥大的叶片中间挺立着一穗穗黑色灰色的种子。一瞬间，李清照的那首词忽然浮现在眼前：“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癞葡萄已经结了四五个，有两个已经黄灿灿的了，我赶忙摘下它们，喊来华和红一起分享。我们把癞葡萄外面癞蛤蟆皮一样的外皮用井水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刀剖开，果实立刻呈现在我们眼前，着实让我们惊艳了一把：血红色的果实有蚕豆那么大，密密地挤在一起，鲜红鲜红的，娇艳欲滴，在黄灿灿的果瓤衬托下，更显得明艳耀眼。没想到那么丑陋的外表下竟然有这么奇异的果实。我找来勺子，把它们挖到碗里，然后我们一人一颗，一起品尝。时隔多年，那滑腻的触感，略带甜腻又有点像薄荷的奇特的味道好像还在唇齿之间萦绕。

园子里的花儿越来越多，种子落下去，又长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来。不过两三年时间，宿舍前面的小花园里长满了花儿，它们自在地繁衍着，在春风夏雨里自由地生长。

后来，我考上了高中，父亲也调动了工作，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童年的那个小花园。时隔多年，再回到当年的大院旧址，原来的供销社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当年的大院早已踪迹全无，那块地也已卖给个人，变成了一片临街的门面房。

贾 艳

SLIGHT SNOW

    贾艳，中学语文高级教师。身在校园，兢兢业业，但求不误人子弟；行走人生，万事随缘，只愿看淡荣辱得失。深知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坚强。人生苦短，心若向阳，处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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