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首雁南飞

□骈国华

       午后的暖阳下，边走边欣赏老家深秋萧瑟的田园风光，不知不觉走到了洪泽湖边的后沙头。它像一条黑乎乎的巨龙，横卧在湖边的滩地上。稀稀拉拉的枯黄了的沙蒿子、狗尾草像一片片狗皮膏药贴在起起伏伏的龙背上。站在龙背上远眺，洪泽湖尽收眼底，白茫茫的一大片。这是我儿时和小伙伴们常来放牛放驴的地方。

放眼天地间，我总感觉天上、地下、湖面上缺了点什么。缺少了什么呢？陡然间想起了小学时就背的滚瓜烂熟的“秋天来了，天气凉了，一群大雁往南飞”的课文，想起了伟人毛泽东“西风烈，雁叫长空霜晨月”的诗句。眼前缺的，不正是我小时候常见的大雁吗？记得上世纪七年代前的秋天，站在后沙头上望天，最常见到的是伸直了脖子，向后挺直了两条长腿，扇动着两只灰褐色的大翅膀，排成“一”字或“人”字队形的雁阵，“嘎嘎”的鸣叫声划破了天空的寂静，嘹亮在耳际。雁阵或是落在湖边的湿地里，或是落在后沙头南边的麦地里，时而悠闲自得地啄食麦苗，时而相互追逐嬉戏，翩翩起舞。这里很少人迹，是它们精心选择的快乐家园。

听村里老人说，大雁和我们人类一样，群居，一夫一妻，对爱情非常专一，夫妻中有一方死亡另一方终身不娶或不嫁。解放初期，村里有户人家在一天傍晚捉到一只翅膀受了枪伤的母雁，用细铁丝扣住一条腿，拴在庭院中的树下。第二天早晨，只见树下两只大雁颈脖像麻花一样绞在一起，死在树下。细看，母雁的腿上皮开肉绽，血迹斑斑，另一只更是满嘴血痕。原来是公雁寻找到母雁，救它不成，无奈殉情而亡。闻讯看稀奇的人无不唏嘘，村里有个猎雁人看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猎雁罪孽深重，便自毁了土枪，终身再不猎雁。

大雁全身都是宝。雁肉低脂肪、低胆固醇、高蛋白，祛风寒，壮筋骨，益阳气，《千金食治》、《本草纲目》等十多部药典中都有记载。大雁的羽绒保暖性好，又非常轻软，可作枕、垫、服装、被褥等填充材料，翅膀上的大羽毛可用来加工成扇子及工艺品等。

正因身价不菲，故常遭人猎杀。听庄上一位猎过雁的老人说，大雁是非常机警的。白天，你人离它们还有好几十米的距离，它们就警惕起飞了，土枪射程短，根本够不着。夜晚，雁群睡眠时，有值守的“哨兵”。一有动静，哨雁就会鸣叫报警。于是，猎雁人就生出法子来让大雁受骗上当。有的猎手用干玉米樱子做成“火绳”，间隔在空中挥舞，哨雁报警，群雁飞起，猎手趁机向雁群爬行接近，这样，两三次后，群雁就在他的土枪的射程范围内了。有的猎手则用牛拉一木拖，木拖上堆满稻草，人趴在稻草上，哨雁对牛并无警惕，待牛与雁群之间的距离小于土枪射程时，猎人就得手了。大雁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但那时却无人过问，这不仅仅是大雁的悲哀。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家乡段洪泽湖边的滩涂草地不断被开发成鱼塘和农田，大雁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农田使用化肥农药也逐步多了起来，大雁啄食打过农药的麦苗中毒而死的现象时有发生；还有个别利欲熏心的人用毒饵毒杀大雁谋利，到七十年代末，家乡的后沙头就再也看不到大雁了。

流年似水去，翘首雁归来。直到本世纪初，由于“洪泽湖湿地”保护区的建立，，生态环境逐年变好，才又有少量大雁迁徙到洪泽湖湿地来栖息。相信随着湿地生存环境的进一步改善，人们保护野生动物意识的进一步提高，洪泽湖湿地里的大雁一定会越来越多，家乡的后沙头也许还会成为大雁们的快乐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