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梨

□陆会凤

今晚的天气异常闷热，一开门，就有热浪撞脸的感觉，吃完晚饭，猫在沙发里看电视，把空调制冷控制在最大档，依然觉得内火燥心，想吃个梨润肺祛火，果盘里却只剩下几粒葡萄。想到路边的小街上，傍晚时分，总会有几位果农摘一些自家果园里的梨过来卖。抬头看看时钟，刚过八点半，说不定这会还有晚归的果农没收摊，我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这几天城管管控得厉害，晚间散步时，就常看到几个摊点的大爷大妈被城管追赶的，搬着满筐的梨东躲西藏，慌乱中，有散落的梨滚在脚下被踩烂。看着有些于心不忍。说实话，这么热的天，上了年纪的他们大老远地从乡下，汗流浃背地骑三轮车驮两筐梨来城里卖，本已辛苦不堪。他们小心翼翼地挨着小街边一字排开，既没有影响市容也没有妨碍交通，反倒是在这炎炎夏日给周边有需要的居民带来了方便，不明白这些城管为何苦苦相逼，就不能网开一面，给他们留一条讨活的生路？

      走近小街，远远望过去，还真有一个卖梨的摊点没撤，我庆幸自己没有白跑一趟，快步走过去。

      今晚的摊主是位年轻的妈妈，昏暗的街灯下，这位年轻的妈妈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感觉和我的孩子差不多大。此时她正坐在小木凳上，低着头掀着衣衫给孩子喂奶，几绺下垂的头发似有意无意的遮挡着清秀的面容，不太能看得清楚这位妈妈的肤色是否白皙，但能明显的闻到她浅色衣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汗腥味交织着的乳香。宝宝也就四五个月大的样子，穿个小肚兜，白胖胖的，正酣然地吸嘬着妈妈的乳水。望着眼前的情景，我的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在城里，有多少像这般大的女孩，正肆意地在父母跟前撒娇承欢任性自如，像这般娇小的幼儿更应该惬意的躺在舒软的婴儿床上被呵护着憨睡。

      我怔怔地看着这对母子，以及她们面前摆着的两大筐梨。突然就为她们焦虑起来，今晚天气闷热，爆嗮了一天的柏油路面热浪叠起，枝头没一丝凉风，原本在这个点，小街上是人来人往的，此刻已热得没几个行人，我好担心这位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两筐梨卖完，带着宝宝回家。

      年轻的妈妈抬头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下拉拉衣衫，一边殷勤地招呼我，一边欲起身往旁边的婴儿车里放下宝宝，我急忙蹲下身说，你坐着我自己来，说着顺手扯下筐边挂着的袋子开始拾梨，女子轻声问我，阿姨，你要不要先尝尝，说着一手轻拍着怀中的宝宝，一手递过来一盘事先削好的梨瓣，我说，不用不用，这时节的梨肯定好吃的。女子笑着说，嗯嗯，您放心，都是下午刚从树上现摘的，水分又足又甜，您挑大的拿！

      天这么热，又这么晚，你把这么小的宝宝带在外面，会不会有蚊子叮咬？我忍不住善意提醒，女子笑笑说：“不碍事的，宝宝身上抹了花露水。主要是晚点不会有城管找麻烦。”我默默地低下头拾梨不再说话，拾满了两塑料袋梨，起身称重付钱。很惭愧我不能把这位妈妈的梨全部买走，让她早些带宝宝回家。

      回来的路上，我拎着两袋越来越沉的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这么闷热的夜晚，一位年轻的妈妈独自怀抱着婴儿在街边卖梨，我始终不能释怀，为什么这位年轻的妈妈没有家人过来帮忙卖梨？哪怕是帮她看护好宝宝，亦或是替换她早点带宝宝回家。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每个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困难和辛苦。不过问，或许也是对他人最好的尊重。若不是生活所逼，这位年轻的妈妈又何尝不想舒舒服服地待在空调房里，安安心心地给宝宝一个舒适干净的生长环境。

陆会凤，自由职业者，喜欢阅读，旅游。写写随笔，记录生活点滴，感悟人生冷暖悲喜。愿以文字的方式温暖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