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们回家

□徐栋

01

 县医院重症监护室。

 晓霞的妈妈哽咽着，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泪，爸爸拉着晓霞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一脸痛苦不堪的神情。

 躺在病床上的晓霞，面色苍白，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模模糊糊中，晓霞依稀看到了爸爸妈妈的身影，她艰难地喘息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爸爸，我……我……们……回……家！”说完，头歪向一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晓霞的爸爸见状，声嘶力竭地呼喊：“晓霞！晓霞！”

 可是，晓霞再也听不到爸爸的呼喊声了，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晓霞的妈妈哭喊着，死命地摇晃着晓霞的身体，发觉女儿的的确确已经走了，转而扑向晓霞的爸爸，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胡乱地撕扯着自己男人的衣服和头发，咆哮着：“是你害了女儿！是你害了女儿！还我女儿啊！还我女儿！”

 晓霞的爸爸一动不动，任凭自己的老婆撕扯着，衣服被抓烂了，头发也被抓得凌乱不堪，那样子，就像狮子口里的一只可怜的羔羊。

 半晌，晓霞妈妈终于撕扯累了，她瘫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02

 时光倒流，回到了三个月前。

 那天是星期五，在县城重点中学读初三的晓霞，下午放学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来到了学校大门外，等着爸爸来接她回家。

 晓霞家住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小镇上，爸爸妈妈在小镇上买了一间门面房，经营服装生意，生意越做越红火，家里有了一大笔积蓄，不但买了家用轿车，爸爸说了，还准备在县城买一套大房子呢，等到晓霞中考结束，就在晓霞报考的县中附近，让晓霞亲自选房子。

 以前，每逢周末，爸爸都会开着车子来接晓霞，可是，那一天，晓霞左等右等，爸爸一直没来。

 学校门口的学生已经走光了，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爸爸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先前还挨挨挤挤地搭客的三轮车，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辆，车夫一直不死心，反复问晓霞，坐不坐啊？走呢，你家里不会有人来接你的了！

 晓霞对车夫说，叔叔，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好吗？如果没人来接我，我就坐你的车。

 晓霞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

 晓霞不死心，她又连拨了几遍，结果还是没人接。

 难道爸爸有什么事情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晓霞很想打电话给妈妈的，可是妈妈上周刚刚换了新号码，周日下午返校的时候，偏偏自己粗心，没有记住妈妈的电话。

 三轮车车夫说，怎么样，没人来接你吧，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

 看来，只好坐三轮车回家了！晓霞说了自己的家庭住址，问车夫，要多少钱？

 车夫夸张地说，哇，那么远啊，起码得给我二十块钱，不然不去的，太远了，我划不来的。

 晓霞是个懂事的孩子，尽管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平时，爸爸妈妈也都是零花钱随便她用的，但是她知道，那是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挣来的，所以她从来不乱花一分钱，她再三和车夫讨价还价，最终，车夫答应，去掉五块钱，十五块钱成交。

 晓霞坐上了三轮车，心里七上八下的，右眼皮也在不停地跳，她有一种预感，担心家里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感觉，阴云一般笼罩在她的心头。

 半个小时后，三轮车终于把她拉到了家，晓霞觉得浑身被这辆破三轮车颠得快要散架了。

 付了钱，走下三轮车，晓霞这才发现，她家的服装店居然门窗紧闭，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爸爸妈妈做生意，一般都要到晚上十点多才关门打烊，今天是怎么了呢？

 晓霞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卷帘门，走进店里面，她看到柜台上，爸爸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

 爸爸去了哪里呢，怎么手机都忘记带了呢？

 晓霞好奇地打开了爸爸的手机，她看到了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从来电时间判断，这几个未接电话应该是自己用三轮车车夫手机打过来的。

 在这个电话的前面，有个被爸爸标了备注为“服装老板”的，也打来过电话。

 爸爸一定和这个“服装老板”谈生意去了吧，晓霞心里想。

 爸爸走的时候，一定很匆忙，不但手机忘记带了，连微信都没有退出来。晓霞随便翻阅了爸爸的微信，当她看到爸爸和“服装老板”的聊天记录时，不禁羞得满面通红，原来这个“服装老板”是个女的，她和爸爸这几天一直在聊天，聊的内容不堪入目，他们在聊天当中，甚至已经用老公老婆来称呼彼此了！

 那一刻，晓霞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完完全全被惊呆了！

 就在这个时候，爸爸的手机响了起来，晓霞一看，是妈妈打过来的，她想，妈妈肯定还不知道这一切，是告诉妈妈呢，还是不告诉妈妈？

 不能！绝对不能告诉妈妈！妈妈的脾气就像过年放的炮仗，点火就着，她要是知道爸爸出轨了，这个家就不会再安宁了！

 晓霞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地调整好情绪，然后接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一听是女儿接的电话，亲切地说，宝贝，你都到家了啊，我还担心你爸爸忘记了不去接你呢。

 晓霞问，妈妈，你在哪里？

 妈妈说，我在你外婆家呢，外婆生病了，我已经来照顾她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你爸爸一个人在店里生意能不能忙得过来。

 说到这个时候，妈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爸爸呢，怎么不接电话？

 晓霞支支吾吾地说，爸爸，爸爸他呀，他把我接回来就出去有事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那好，宝贝，你在学校受苦了，叫你爸爸多买点菜，让你吃好点啊，我要带你外婆去挂水了，你也不用担心外婆的，她就要好了，再过几天我也就回去了，就这样啊。妈妈说完，就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接完妈妈的电话，晓霞先前还很激动的心情，现在已经平静了许多，她想，爸爸一定是和那个“服装老板”鬼混去了吧，爸爸回来之后，是和他摊牌呢，还是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呢？

 如果和爸爸摊牌的话，她觉得，自己偷看了爸爸的微信，是不道德的行为，政治课上，老师都说了，是不能偷看别人的隐私的。

 那也不能眼看着爸爸这样下去的啊，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家迟早会被毁掉的！

 那该怎么办呢？

 晓霞一时没了主意。

 左思右想了好大一会，突然，晓霞灵机一动，拿出纸和笔，把那个“服装老板”的手机号码以及她的微信号抄了下来。她打算先加这个女人的微信，奉劝她不要破坏他们的家庭。

 主意拿定，晓霞心里踏实了许多，她看到店里乱糟糟的，地上也是遍地瓜子壳，脏兮兮的，猜想妈妈没在家的这几天，爸爸一定没怎么打理店铺，她把店里的服装整理了一下，又拿起拖把，准备拖地。

 就在这个时候，晓霞听到了“嘎”的一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门口。她抬头朝外面看了看，原来是爸爸回来了。

 爸爸看到晓霞在店里忙活，惊讶地说，啊，我还以为你妈妈开的店门呢，晓霞，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哎呀，今天是星期五？看我这记性，我还以为是星期四了！把要接你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晓霞忍不住问，爸爸你刚才去哪了？

 爸爸说，和一个服装老板谈生意去了，临走的时候，手机也忘记带了。

 晓霞看得出，爸爸回答她问话的时候，明显的有一丝慌乱，她多想问问他，是不是去和“服装老板”鬼混去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改口说道，爸爸怎么能够忙得手机都忘记带了呢？害得我打了你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只好花钱坐三轮车回家。刚才，妈妈也打过电话了呢。

 你妈妈问你什么了吗，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啊？爸爸急忙问晓霞。

 晓霞看出爸爸做贼心虚的模样，觉得真是好笑，她从心底里瞧不起爸爸，都有一点鄙视他了。

 没问什么，就是问你有没有去接我，我帮你说了一回谎，说你去接我了，刚刚有事出去了。晓霞说完，狡黠地看了一眼爸爸。

 爸爸尴尬地笑了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晓霞，你没有乱看我手机吧。

 晓霞说，没有啊，难道爸爸手机里有什么秘密？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怕你假如看我手机，不小心把一些重要的客户删掉的，那样不就麻烦了嘛！爸爸松了一口气，满意地说。

 爸爸话刚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爸爸“喂”了两声，看了一眼晓霞，对着手机“嗯嗯啊啊”，急急忙忙走出店铺，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晓霞看到爸爸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猜想，一定是那个叫做“服装老板”的女人打的电话，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来。

03

周日下午返校之后，晓霞没有上第一节晚自习，她向班主任请了假，谎称自己肚子痛，要去大药房买点药，然后到学校外面的手机店，用偷偷从家里拿的200块钱，买了一个山寨的智能手机。

 晚自习结束，晓霞回到宿舍，她在被窝里，偷偷地玩起了手机。她开通了自己的微信，然后加了“服装老板”的微信号。

 晓霞多长了一个心眼，故意把自己的性别标注成男性，目的是要让对方能够马上接受自己。

 果然，晓霞加对方好友的请求刚刚发送过去，手机“滴”一声，“服装老板”的头像就出现在了晓霞微信好友的列表中了，只不过，网名不是爸爸备注的为了掩人耳目的“服装老板”，而是叫做“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主动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小帅哥！后面还附带了一个伸着红舌头的调皮的表情。

 晓霞心想，见到男的就这么热情主动，看来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红颜祸水”，还不知道有多少像爸爸这样的人，淹死在她的祸水里了！

 为了能够稳住“红颜祸水”，获得更多的关于她的信息，晓霞竭力克制着自己对这个坏女人的憎恶的感情，她不慌不忙地给对方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请问帅哥家住哪里？是杨树县的吗？“红颜祸水”马上又发来一条消息。

 晓霞回复她，说，是啊，你呢？

 我也是哦，帅哥，看来，我们还很有缘分的呢。“红颜祸水”高兴地说。

 接下来，“红颜祸水”絮絮叨叨地发来一大堆挑逗的话，晓霞实在觉得恶心，不想和她多聊了，就问她，你想和我见面吗？

 当然了，帅哥！

 晓霞回复她，那好吧，我们明天下午三点，在森林公园彩虹桥下见面，你和我手里都拿着一本书，便于相认，不见不散！

04

 第二天下午，晓霞写了一张请假条给班主任，说自己的肚子一直在隐隐约约地疼，需要回家让父母带她到医院看一看，有可能是阑尾炎复发了。

 班主任老师记得晓霞曾经有过一次阑尾炎发作的，信以为真，就答应了她。

 下午三点，晓霞来到森林公园，远远地，她看到了一个手拿一本书的女子，站在彩虹桥下，东张西望，魂不守舍的样子。这女子大概三十岁上下，头戴一顶太阳帽，身穿红色连衣裙，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看上去就像从聊斋故事里走出来的一只火狐狸。

 晓霞知道，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红颜祸水”了。

 晓霞径直朝着那女人走过去，到了她的近前，晓霞晃了晃手里的一本书，说，你就是“红颜祸水”吧？

 红衣女子很是惊讶地问，你，你是谁？

 晓霞说，我是晓霞服装店老板的女儿，就是你想约见的“帅哥”，据我了解，你和我爸爸有不正常的交往，对吧？我们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希望你不要再和我爸爸来往了，可以吗？

 “红颜祸水”懵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过来，手指着晓霞，骂道，你卑鄙，你无耻！居然冒充帅哥和我聊天！

 晓霞不依不饶地说，究竟是谁卑鄙无耻还需要说吗？再说了，我不用这种方法能够把你这只狐狸精引出洞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家庭，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红颜祸水”气急败坏地嚷嚷道，轮不到你这黄毛丫头来教训我！至于晓霞服装店的老板，对了，也就是你的爸爸，我们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你管得着吗？

 晓霞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说的这句话气得浑身直发抖，她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想给这个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可是，由于这女人个头比晓霞高得多，晓霞打不着她的脸，一巴掌掴到了女人的脖颈上，女人的脖颈瞬间隆起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红颜祸水”恼羞成怒，她恶狠狠地用脚猛踹晓霞，晓霞踉踉跄跄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

 晓霞的腿被“红颜祸水”踢得很痛，痛得她直想哭，但是她还是坚强地忍住了眼泪，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试图还击“红颜祸水”，可是“红颜祸水”看到有不少路过的人围拢过来看热闹，赶紧溜之大吉了。

05

 又是一个周末。

 放学了，晓霞闷闷不乐地坐上了爸爸的车。

 爸爸开着车，也是一言不发。

 爸爸没有把车子往家里开，而是在经过一条马路后，拐向了一条僻静的小道，然后停了下来。

 爸爸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说，晓霞，我已经知道了你和阿姨打架的事情了……

 晓霞目视着远处，看也不看爸爸一眼，说，我和哪个阿姨打架了？你说的是那个臭不要脸的“服装老板”吧，呸！她也配做我的阿姨？！

 晓霞，爸爸放缓了语气说，你还是个孩子，不懂得大人之间的事情，所以，你就别……

不等爸爸的话说完，晓霞眼里噙着泪水，气愤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不就是要说你和妈妈没有感情了吗？你和妈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是会经常吵吵闹闹的，但是也不能因为这点小矛盾就对家庭不负责任啊。爸爸，不是我要说你，你就是当代的陈世美！你和妈妈都和我讲过你们恋爱时候的故事，妈妈当初因为铁了心要跟着你，不问你的家境贫穷，都和外公外婆闹翻了，可是，现在日子好过了，有钱了，你就想抛弃妈妈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妈妈吗？妈妈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了，我们这个家，还能够有太平的日子吗？！

 爸爸点着了一支烟，悠悠地吸着，半天沉默不语。

 看到爸爸不说话，晓霞以为自己的话触动了爸爸，就把目光转向爸爸，她看到爸爸脸上的皱纹比往日似乎增添了不少，想到爸爸为了这个家，为了经营服装店，也吃了不少苦，就有点心疼起爸爸来，她想，自己刚才对爸爸说的一番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所以，她流着眼泪对爸爸说，爸爸，我刚才说的话，有所不敬，向您道歉！我希望我的好爸爸在不小心迷路的时候，能够找到回家的路，好吗？

 爸爸大口地吸着烟，紧皱着眉头,仍然一言不发。

06

 爸爸没有干脆地告诉晓霞，自己不会和那个“红颜祸水”来往了，这让晓霞每天心事重重，她一直担心，如果爸爸不知悔改，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保持联系的话，出事是早晚的事情。

 正如晓霞所预料的那样，爸爸和“红颜祸水”仍然偷偷地保持着联系，他们的暧昧往来，不久就被妈妈发觉了。

 妈妈从外婆家回来之后，渐渐发现，爸爸玩手机的时候，总是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关手机，说什么手机开着对人有辐射。

 女人的心都是极其敏感的，妈妈怀疑，爸爸一定有什么秘密隐瞒着她，一天深夜，妈妈趁着爸爸酒后酣睡，偷偷地打开了爸爸的手机，刚刚打开，爸爸的微信上，“服装老板”的头像就在来回摆动着，妈妈点开一看，都快气昏过去了，原来，那一天下午，爸爸借口去朋友那里谈进货的事情，根本就是假的，其实就是和那个女人幽会的，那女人在微信里还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经过一场激烈的争吵之后，爸爸妈妈开始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到头的冷战。

 周末放学，爸爸也不再来接晓霞了。回到家里，晓霞再也体会不到过去那种温馨的家的感觉了，家里充斥着冷漠和压抑的气氛。爸爸不理妈妈，妈妈也不理爸爸，服装生意也没有人做了，两个大人各过各的日子。爸爸经常外出不归，妈妈呢，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了女人打扮自己的重要性，买了大量的美容产品，每天只顾描眉画眼，或者出入女子会所，做瑜伽，做汗蒸，妈妈说，爸爸能够在外面找女人，她也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相信自己找不到人，他们似乎在开展一项找外遇比赛，在这场比赛中，他们都不希望输给对方，都想做最后的赢家。

 原本幸福的家庭，像打碎了的一面镜子，再也不能复原了，晓霞觉得自己头顶上方的一片天塌了！

 回到学校的晓霞，每天无精打采的。晚上，寝室里的其他同学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唯独她躲在被窝里，悄悄地啜泣；白天，别的同学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唯独她老是走神，有好几次，因为打瞌睡，还被老师点名批评，罚她站到教室的后面听课。

班主任老师看到晓霞一副颓废的样子，找晓霞谈心很多次，但是，晓霞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她决不会把自己家里的丑事告诉给其他任何人，老师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就打电话问晓霞爸爸，哪知道，爸爸在电话里居然对老师说，晓霞在学坏，她有手机，白天打瞌睡，晚上肯定是玩手机了。

 让班主任没有想到的是，他从晓霞的书包里，还真的翻出了一只手机。

 学校有明确规定，是不准学生把手机带到学校的，大小班会课上，班主任也三令五申，多次作了强调。可是，晓霞却明知故犯，这让班主任非常生气，他专门开班会课，要求晓霞公开检讨。可是，晓霞一句话也不说，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直缄口不言。同学们都觉得晓霞变得非常古怪，打那以后，同学们都不愿和晓霞多接触，甚至连和她讲话的人都没有了，晓霞孤独极了。

 孤独，伤心，难过，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晓霞喘不过气来，她第一次想到了死。她觉得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与其在黑暗里煎熬，还不如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她本想坚持到妈妈过完生日之后再走的，再有一个月零三天，就是妈妈的生日了，她得给妈妈买个礼物，这是她曾经对妈妈许诺过的，她是一个守信用的孩子，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

 妈妈是属老鼠的，她最喜欢米老鼠布娃娃了，晓霞用自己身上仅有的零钱，给妈妈买了一只米老鼠，她写了一张“祝妈妈生日快乐”的字条，粘在了米老鼠的下巴上，可是，妈妈还会有快乐吗？晓霞想，如果自己走了，妈妈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哪里还会有快乐呢？想到这一点，她痛苦地哭出了声。她想，自己不能这样说走就走了，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妈妈，她几乎已经放弃了死的想法。

 可是，一个月后，也就是妈妈的生日前一天，那天正好是周末，晓霞放学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又在吵架了，而且吵得特别凶，发展到后来双方居然大打出手了，晓霞走过去拉爸爸，没想到的是，失去了理智的爸爸，一脚把她踹到了地上。

那一刻，晓霞彻底绝望了！她的耳朵里像是钻进了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地叫呀叫，仿佛在一个劲地催促她赶快做点什么，她闭上眼睛，从自家的六层楼上，纵身一跃，像一只折了翅的蝴蝶，缓缓地向下飘落，飘落……

 徐栋，文学爱好者。《中国人口报》《中国老年报》《中国安全生产报》《中国审计报》《新民晚报》《羊城晚报》《扬子晚报》《南方日报》《佛山文艺》《小小说大世界》《华夏女工》《晚霞》《班主任》《教师博览》等国家级、省市级近百种报刊发表散文、随笔、小说等各类文章1000余篇。出版长篇小说《青春的歌谣》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