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我为什么坚持

□姚晨

我不太喜欢运动，更别说跑步。上学时，体育课的三千米测试总是勉强及格。初中的同桌苏巍，个头瘦小，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是个极能跑的女孩，曾经多次获得全市少年组长跑冠军。十九岁那年，她罹患了胃癌，病床上见最后一面时，除了不住呕吐，她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母亲在一旁絮叨着：“早知道不让她参加运动队了，每天早晨空着肚子就要跑上万米，把胃全给弄坏了。”瘦得脱相的模样和她母亲的话我老是能想起。

当初，我是如何开始跑步，记忆里已经不很清晰。新冠疫情暴发的那个春节，兴许是散步太过无聊，就慢慢地边走边跑了起来，至今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年。从开始的一两公里到三公里五公里，如今，十公里已成常态。很多年前，去安徒生故乡欧登塞旅游时，在乡间一处庄园小住了几日。庄主和夫人每天早晨沿着自家麦田骑行20公里，傍晚再携手围着庄园跑上5公里，羡慕得要命，却也只能嘲笑自己的生活状态和身体素质。没想到，今天的我也能够像他们那样每天坚持锻炼，甚至可以相对轻松地完成半程马拉松。

跑得久了，便不时会有朋友问，为什么选择跑步，多枯燥啊！我也会努力找出几个原因，“母亲让我注意锻炼身体”“一位去世不久的大姐对我触动很大”。是的，只是个借口或是给朋友的交代，我并没有胖到需要减肥的地步，体检各项指标也大体正常，无缘无故歪打误撞地就跑成了习惯。

不跑不知道，一旦跑了才发现身边常年坚持跑步的朋友真是不少，有的稍显拉胯，仅仅跟着跑团活动，一个月跑个十次八次，大约在团队活动中能够寻到社交的愉悦；有的则很有规律，跑三歇一，或者跑二歇一；还有的异常生猛，热衷于跑马和越野，追求跑量和PB（个人最好成绩）的挑战，一年下来能达到令人咋舌的三五千公里。

跑步促进多巴胺分泌，而多巴胺又被戏说为快乐激素，再加上，身边总会有跑步的朋友坚持了数年甚至几十年，人们往往据此得出结论，跑步是令人愉悦的。其实，多巴胺的作用主要在于收缩血管锻炼心肌，促使运动机能改善，同时，它可能压抑恐惧而使快乐情绪得以展露，这种微亢奋的状态容易成瘾，这或许才是大多数跑者能够长期坚持的生理原因。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在我看来，跑步永远像是修行，一种略带自虐的修行。前不久，偶尔翻到一本餐厅读物《跑步圣经》：“人们开始跑步的理由各种各样，但最终坚持跑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找寻自己。”这话似乎颇有些道理，短跑追求的是速度，要跑赢别人，而长跑讲究的是坚持，要不断跑赢自己，这便是永无止境了。虽然我还不能算个出色的跑者，却也在这种循序的折磨中，寻找和体会到了战胜自我超越自我的成就感和愉悦感。

运动的原动力本不该有太强的功利性，当然，哪怕因为塑身减肥健康这些目的开始奔跑也无可厚非，毕竟达到效果就足以证明这种功利的正向作用。而我，在没有任何功利的驱使下坚持了三年，不时也有点沾沾自喜的满足。

　　像几乎所有的新手，起步伊始便开始讲究装备、讲究跑量、讲究配速，每次跑完疲惫不堪，无比痛苦，甚至第二天都缓不过劲来。但回想起来，需要感谢那段时间自己的坚持，情况在潜移默化地向好发展。

　　身体和外在改变不必过多描述，无甚乐趣可言，一味孤单地奔跑在路上，因为不忌饮食，体重少了十多斤便不再下降。跑步真正的乐趣在于，勇于接受意志力挑战、心理压力挑战和伤痛折磨挑战，并在此过程中，感悟出自己内心的变化。

并不完全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喜欢追逐热闹，多年的驻外经历让我学会并习惯安静，愿意享受更多独处的时光，参加跑团不是我的选项。在村上春树那里，我找到了共鸣，“我跑步，只是跑着。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即使在这样的空白当中，也有片时片刻的思绪潜入。这是理所当然的，人的心灵中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空白”。

“利用好碎片时间”，学着其他跑者，戴上无线耳机，听些平日里没有时间安心学习的课程，倒是囫囵听完了几本书。其实并不专注，要留意脚下，要调理好呼吸把握好节奏，还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快，从听课到听小说听音乐，最终我彻底放弃了手机。

一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跑步时都在想些什么？这是许多人好奇的事情。慢跑时，确实会想很多事情，车子是不是该换了，儿子媳妇在上海生活可好，母亲最近身体状况如何，工作处理得有何不妥……往事、现实和未来，三思三省，无所不包，不过都是日常生活需要直面的事情，当然，这种思绪很纷乱，在跑动的过程中基本不会有什么最终的结论。当距离渐长，体能渐退，便再无暇思考这些琐碎且没有逻辑关系的问题，脑子里只剩下机械地抬腿、蹬地、再抬腿、再蹬地，紊乱地数着脚步，听着呼吸和耳边风声，十多公里下来，瓶颈期过去，整个人似乎瞬间进入到一种冥想状态，此时，体能已不是问题，一往无前，跑就是了。

平日里，都市生活总是慌张的。跑动过程中，脚步频繁转换，心已经慢慢安静下来。当长距离奔跑进入平稳阶段，无论周遭是公园、野地还是城市街道、乡村土路，只要仔细体会，就会发现我们与这个世界有许多平日并不经意的联系，路上的每一处细微变化开始逐渐出现在视界。晨光中出摊的小贩和入夜路边歇息的快递小哥，田垄农舍的土狗和超市门口酣睡的小猫，小酒馆昏暗的灯影和醉酒后大呼小叫的人堆——云卷云舒，风起叶摇，木起木落，花开花谢……奔跑中，所有的遇见都像走在人生的旅途，你不可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扑面而来，短暂交集，再逝于身后。

　　每一次晨跑之后，那一天必然崭新而充满阳光，每一次夜跑之后，那一夜必有一个星光绚丽的美梦。

　　奔跑在路上，无需太多理由！

初跑者小贴士：

    一、不要被膝盖吓着。总听长年跑者说，“我的波棱盖”还在，说明运动伤害不可避免，所谓无伤跑只是个伪命题。只有减少伤害、延缓伤害的可能。

    二、开跑之前，宜适当进补增肌补钙药品，加强腿部肌肉锻炼，用肌肉力量保护髌骨和踝骨。同时，注意跑前热身和跑后拉伸。

    三、初跑时可佩戴护膝护踝，有作用。跑动中注意膝部保暖，加快局部血流。运动冲撞易造成膝关节水肿，结束后可以冰敷，但膝后腘窝不可冰敷，会减缓血液流速。

    四、关注脚下道路，特别是环路，不时进行顺向逆向调整，避免机械伤害。公路表面总是坡形，长时间一个方向跑步，易对脚踝产生定向伤害。

    五、把握节奏，张弛有度。初跑者建议跑一歇一或者跑二歇一，当确信自己跑姿跑量没有问题，再对运动结构进行调整。

六、跑鞋很重要。于我而言，脚踝的问题比膝盖要重。

姚晨，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行过很多路，经过很多事，见过很多人，机关事业企业走遍，参与过澳门回归和汶川地震灾后重建。多年来，对散文随笔有些兴趣，作品刊发于《青春》《三角洲》《文艺家》，《江苏工人报》《现代快报》《澳门日报》等诸多报刊及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