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犟孩子们

□张秀华

       常州是我们淮安人眼里的江南，我在这里已生活近七个年头。每年初冬的江南跟秋天一样，不冷也不热，气候宜人。今年的小阳春更是倔强而多情，与这个玲珑秀气的城市缠缠绵绵，难舍难分，仿佛忘了来时的路。

这两天，阴雨霏霏，风中明显带着浓浓的冬的气息，我这才想起季节早已过了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小雪”把季节向严冬又推进了一步，并借其中这个“雪”字来告诉我们，天真的冷了。即便江南再温和，雪花也会随时飞临大地。这不，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有雨夹雪，气温将大幅下降。

不知骨子哪来的倔强，每逢遇到这样的雨天，我都喜欢漫步其中，今天也不例外。雨蒙蒙，叶纷纷，不知不觉走到运河边，一大片枇杷花绊住了我的脚。满地洁白的落英告诉我，枇杷开花应该有些时日了。“在冬天里开放的花儿，一定也跟我一样，是个倔强孩子吧。”我自嘲道。

“西窗风露影，一树枇杷花。”绽满枝头的芳菲，让我不由地凑近了看，在满树开放的枇杷花里，我仿佛看到了雪。因为她有着和雪一样通透的背影，皎洁的花瓣在用她们的千姿百态的容貌叙说着她们的心声：含苞的，充满着殷切的期待；待放的，却又在窃喜试探；盛开的，在风中躲躲藏藏，变得羞羞答答；而那些凋零的或即将凋零的，反而显得很洒脱，索性自在又坦荡……这风情万种的花姿里似乎把人间的百态包揽无遗。花草一秋，人生一世，个中道理，让赏花的人自己思量吧。

雨下叶落，地上哪哪都是落叶；风吹花飞，空中扬起白色的花瓣，犹如下雪一般。哎，终将会凋零，何必开花呢？开就开呗，偏选在冬天开花，得受多少苦啊，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我这么想着，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棵野茼蒿，丝白的绢毛在风中飞得上下起伏。想想她用尽全力绽放，却把生的希望交给了那不确定的风，心中未免有了几分伤感。从她的身上，我又看到了雪了的影子，因为她有着和雪一样飘摇不定的宿命。哎！你是不是也跟人一样，接受了多舛的命运也就不得不接纳了这一世的无常？唉！一切随风去吧。

怅然若失地走着，路过一个核酸站，看着那长长的等待核检的队伍，心里有酸酸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人民公园旁，冷风一个劲地拼命地吹，雨依旧不依不饶地下着，无声地打在心心念念怀抱生的希望的植物身上。打远，公园里一大片草坪映入眼帘，我缓步向她们走去。雨中的小草，鲜绿透亮，仿佛跟春天的她们一样生机勃勃。难道她们没有接到冬的指令？亦或者说这四季的变更根本与她们无关，还是她们只听从自己的内心——管它春夏与秋冬，我们的使命就是努力地活着！“这群孩子真犟！”我这么想着。

草坪的四周是各种各样的树，平时的我从没像今天这样这么认真地去观察她们。她们大多是常绿树种，有的树已有几百年了，得有两三个大人才能合抱吧；有的则是近年培植的，年轻而有活力，一派朝气蓬勃。看，松针清冷的线条上，铮铮硬骨，风奈何不了她，雨攀附不了她，那架势仿佛在告诉全世界谁也妄想改变她的形状；再看那些松树，她们就那么孤傲磅礴地站着，任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都与她无关；再看那棵的红豆杉，将她那艳丽夺目的红果果倾情地在枝梢上摇啊摇啊，从远古一直摇到了现在，硬生生地把岁月活成了她自己的信仰……

冬天是属于勇敢者的，寒冷锤炼出她们经久不衰的存在，她们就这么一直扎根再扎根，仿佛多大的风暴也动摇不了她们，愈冷愈苍翠的枝叶间有种不服输的倔强，用她们的冷静去博击着东南西北风！

看着朋友圈里晒着的等待核检的长度，再抬眼望着风雨中站着的人们，一个声音从心里冒出来：“别趴下！只要站着，就没有化解不了的苦难！”

世间本多苦，你苦，他苦，我也苦，风能吹走的那不是苦难，一切都得靠自己去解决。

一阵风吹来，树儿仿佛对我说：别慌张，只要心不死，一切就有希望！我就这么变成了又一棵树，成为了冬天里又一个犟孩子。

作

者

【作者简介】张秀华，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人。发表过散文《满院桂花香》、《您在我的梦里浅笑》、《岁月悠悠情悠悠》等以及诗歌《观路旁月季偶成》、《心愿》和《我有一个名字叫……》，《人民作家》会员、《半朵》签约作家，是个外表荒凉内心繁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