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年
福
□梁朵
喜庆事,以红抒情。盼年的画儿,盼甜的糕点,盼信儿的人,在巷口狭窄的道上盼儿归的女人,把思念流动于短信,情感专注于纯粹。
年是记忆。是回忆。亦是藏忆时,修行与越障的始发地。人们总在赞誉里找真理,而那些饱满的雪花,只以叙事的方式描述天使和拯救的游戏。
此刻,可提一提我的父亲,这个喜文弄墨的男人。在距离二十天才大年夜的日子,父亲会将事先预备的红纸裁剪好,趁晚上空余,提前磨墨。每年年近,写对联,写倒“福”,写四季交替的过程和细节,这任务自然有爱笔墨的父亲担当。从“福”字里,可临摹豪放的行书,写进某些生活的坚硬或怀柔。父亲也时常借骨关节的疼痛,写隶书。借肩胛骨的责任,写险词、写绝词、写短促的失词,偶尔也借田埂稻草人的呼吸,写下感叹生活的“年真”。
高科技跃进的新时代,自然有不一样的年味。人们顺应时代,将“生于困苦,死于安逸”重新递增于日昼的奔波,生活的缝隙总有屈身的雪抱炉火、烟火、焰火。
时间是一只受惊的表。倒计时让所有人都成了溺水者。诱惑的烟火爆竹已不能满足岁月静好,祥和的盛况只是现实烙下的宽慰。
父亲用倒“福”,判断春秋行程,而我则注重乡土气息浓郁的年味。家人围坐,以一桌丰盛的年饭,找出朝阳与落日这两条铁轨呈现的忧伤、喜悦、贫瘠、喧闹。那些举头看明月的诗者,自然都是弯月里疗伤的他乡人,而故知的蕴意又被贪恋他乡的虚词把控。他们在打捞时间的边缘进退两难,一边保持开创者的智慧,一边弃了亲近的原型。
旧符换新年。年年难过,年年过。年是开始,亦是生活留下的结束语。
五千年厚重的文明史,自然沉淀着祭祖、守岁、迎年、拜年、祭祀等传统风俗。年的首卷里必须斟满美好和复兴。以鞭炮声更新春景到来,以福气满满的倒“福”,贴出“年味”和情感。江苏的浓冬岁末,团聚才是回归的仪式感。只有“归”能让贴春贴福的细节更有新年伊始的欢喜。
今年的倒“福”,自然早在推杯换盏时提前贴上。以纳福,将光的残骸和沉默,从雪线的信仰中剔除。我们必须吃掉爱,我们必须在磨牙时,咬住光阴的舌尖,当我们日日活在湛蓝,夜夜苦度春秋时,年近的窘迫,就会像一把锋刃,悄悄割伤“福”的肋骨。
父亲保持佛心。以静制静在生活的车轮里进行磨墨,铺纸,在光影穿过悬浮物时,写下“福”字。
今天的字体多了些。以曲直相映乐趣,切换篆书,又以强调横平竖直、间架紧密写下隶书,再以狂草,表达置身纯洁世界时的放荡不羁的锦绣画境。
今年,父亲吝啬,只写了三副墨宝。他说:一幅贴门,以示喜庆祥和,一幅让我兜在衣角,以示日日兜(都)福,还有一幅放凳子上坐一坐,以示一生坐福不断。
其实,能听听爆竹接财纳福,能在热腾腾的饺子里找到惊醒的春天,能在亲情中打开初始和初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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