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芋

                                 文/王昌亮                     

11月14日，微信群里发了张山芋地窖图片，有人调侃它可以作历史文物，这也勾起了我对儿时种山芋、刨山芋、拿山芋的回忆。

小时候，村庄周围田地、房前屋后，沟边堆坡四处栽满了山芋。秋天，山芋从土里一刨出来，母亲就把品相好的山芋挑拣出来，放到地窖储存起来。春天再将这些山芋种到田里，发芽育苗；夏天把山芋苗剪成一根根栽到田里，等待着秋天的收获。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叫“栽”山芋而不叫“种”的原因吧。山芋苗自家栽剩下了，还会拿到集市卖，补贴家用。

栽山芋基本在傍晚，太阳将要下山。时间稍早，山芋苗会被炙热的太阳晒蔫，太迟就要披星戴月，在漆黑的夜晚把握不准芋苗之间距离，导致芋苗不够或者多余。栽山芋，全家出动。父亲负责拢山芋田埂，先用牛套上犁，他一手扶犁 ，一手拿鞭子赶牛，嘴里还不停吆喝着，父亲赶牛吆喝声特别大也很特别，很远地方就能听见辨别出。犁好的土地还要用耙把土整平，父亲往往会让我蹲在耙上，牛在前面拉，他在后面吆喝，前呼后应，好像战士出征一样，洋洋得意。耙好的土地，父亲再用铁锹分成一道一道长长的田埂。母亲负责栽苗，她要事先用脚丈量一下每道梗的长度，心里盘算着每道田埂栽几把芋苗，然后弯下腰，用双手把一棵棵芋苗插到土里。姐姐们就在后面给每棵芋苗浇水，滋润被骄阳烤干的泥土，让芋苗在夜晚尽情吸收营养，迎接明天的“烤”试。山芋苗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虽然栽的时候只有几片叶子，有的也已枯萎，看上去蔫巴巴的，但经过浇灌，一夜过后就能复苏过来，逐渐生长蔓延，很快就能铺满整个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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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资源匮乏，经济贫穷的年代，山芋是我们家重要食粮。山芋叶子长得稍微茂密，奶奶就会挑一把嫩的叶子回去“下饭”，将稀饭变成“菜稀饭”，改善长期淡而无味的晚餐。母亲把老的叶子切得碎碎的与米糠、剩饭等搅拌喂猪。姐姐会把山芋叶梗外边一层皮剥去，然后切成一段一段的与辣椒炒，炒熟的山芋叶梗酥脆香嫩，给家人增加一道美味可口的菜肴。

孩子们对山芋还有更大乐趣，就是将山芋叶梗折成一节一节，不仅要做到茎断皮连，还要每段长短大致一样，挂在耳朵上当耳坠，兄弟姊妹几个摇头晃脑，比一比谁的耳坠能长时间不断；有时还会把几个叶梗接在一起，挂到脖子上当项链，顿时脖子一圈有凉爽的感觉。

山芋还未长大，孩子们就迫不及待的到田里偷偷的刨几个尝尝鲜，怕被大人发现，往往会把扯断的山芋藤再埋到田里进行伪装，然后装得若无其事，逃离是非之地。刨出来的山芋，用河水洗洗就啃，等把一个小小的山芋啃完，两个腮帮都发麻，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经过几场霜打，山芋藤和叶子就变得焉巴巴的，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着收山芋了。这时爸爸、妈妈就会用镰刀从底部把山芋藤割掉，用小车拉回家，平铺到宽旷的地方晒干，有时还会把山芋藤机成粉末，这些都是猪牛羊等牲畜入冬后重要美食。割掉藤子后的山芋地变得光秃秃的，山芋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有的害羞似的把整个身子深深的埋在泥土里，有的心急火燎把土地撑的咧开了嘴。父母就用抓钩一抓一抓的刨，一个个新鲜的红薯破土而出，我们就用篮子把山芋一个个的捡到一起，码成一堆一堆，父亲再把它们装到筐栏里，一筐一筐的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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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家的山芋被分成几类，一般把过头大的放到地窖里面收藏，留着冬天食用；有的会被卖掉，变成绿花花的票子；有的还会经过一道道程序变成粉条。一些被抓钩刺坏的，就会被切成山芋片晒干，当山芋稀饭吃腻了，就换成山芋干稀饭，这样一直能够吃到第二年山芋收获时；如果山芋干长时间潮湿发霉，有时也会拿去喂猪。有的还会把山芋切成条，然后煮熟，晒的半干不干的样子，是孩子们十分喜欢的零食，拿到学校，能够引起一片哄抢。对一些未发育全的、小小的山芋头、断根的就堆到墙角边，每天拿点用旺旺的柴火过煮熟、捣烂喂猪，庄稼人就是这样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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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藏山芋的地窖都是在平地开挖一个四四方方的坑，把山芋一层一层的放到里面，上面铺上玉米杆，再盖上泥土，留个仅容一个人进出的窑口，用蛇皮口袋装满稻草堵住，再压上泥土。每当下窖拿山芋时候，我和姐姐就开始你争我抢，都想下到窖里，体验一下窑洞。下窖拿山芋一般选择晴好的天气，中午就要把窑口打开透气，两三个小时过后，下窖的人穿一身破衣服，头上再带个帽子，从窑口慢慢的往下滑，把山芋拾满小筐，双手举到窑口，由外边的人提上去。刚开始捡的时候，母亲会告诉我们，先把坏的，发芽的拾上来先吃掉，一次捡够一家人一星期吃的量，就这样年复一年，一窖的山芋维持着一家人一个冬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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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家乡基本不大面积种植山芋了，父母只会零星的种点，采点山芋叶子下饭，有时还会把它送给左邻右舍。收的山芋也很精贵，已成稀罕之物，牲口是再也吃不到了。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王昌亮，80后，出生于淮阴区，天生比较愚笨，要求上进，虽历经多次失败，但不放弃、不抛弃，现就职于市级机关单位，从事文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