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外传 出手相救落难女
文/李军
话说渔沟，千年古镇，遐迩闻名，茶楼酒肆林立。行商坐贾，往来不绝，各色江湖人等汇聚于此，常有武林大会、博彩大会。四哥与岁寒常在古镇逡巡。赏古镇街道风景，观墙宣“牵猪拉羊，锯树刨房”、“生育要计划，棉花要打杈”云云。
一月夜，排挡喝酒。四哥上首，岁寒对陪，一师专小弟花眼镜斟酒。岁寒逢迎，谄媚叹曰：四哥，一壶酒，三个菜，花生米，分在外，吃饭脸朝外，一天工资二三十块，渔沟你最自在！
四哥拿过茶杯，花眼镜立即旋开不锈钢杯盖续水，躬身笑曰：以前，从领导到个人，一人一杯粒粒橙；现如今，从中央到地方，一人一个不锈钢。
四哥撮一下裤子，捋一捋额头碎发，呷一口洋河普曲，叨一粒花生米，有道是：一杯辣酒下肚去，两朵桃花上脸来。叹曰：蕞尔小镇，几千人口，池小水浅，藏不得真龙。燕雀安知鸿鹄？
岁寒不语，捻两根罗曼蒂克烟，当地人称“老嫚屁克”，四哥一根，花眼镜一根，自己又掏一根，花眼镜点烟。烟雾缭绕，杯盘狼藉。
月色沉沉，摊主不断问：味道怎样？感谢光顾，似有催促之意。
三人不动，深沉思考状。岁寒再递仅剩一根老嫚屁克给四哥，捏扁烟盒扔地上。花眼镜望地上烟盒，直咽口水。虽属细节，不可小觑，花眼镜看出岁寒道行不浅。
此乃敬烟礼仪，前年，古镇一武林月会，周边韩圩、蒋集、来安豪杰汇聚渔沟，切磋霹雳之舞，扭臀送胯，手臂摇曳，节奏疯狂，路人咋舌。其中一大波浪发型男夸张造型，皮夹克，小胡子，牛仔裤，烟不离嘴，音乐声起，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颇有武林月会盟主之意。有本土愣头青，炸油条馓子人，卖鼠药丸散者流，井底之蛙，伸颈，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
大波浪发型男兴奋不已，渐入佳境，接近高潮，啪嗒一个响指，音乐戛然，众人喝彩击掌。大波浪手摸后臀，掏烟撒弄，一品梅牌，凡围观者，一人一支，众人笑脸。仅剩一人未散，大波浪男或没有注意到，或突然分神，收起烟盒，插入臀后口袋内，有人眼尖，其实烟支已散尽，或是大波浪男收藏烟盒炫耀。有人见那未被散烟者，面如死灰，难堪至极。
华夏礼仪之邦，渔沟民风淳朴。俗语有“论卯一庄子，不卯一家子”。大波浪男犯江湖忌讳，后有一日出礼坐席，大波浪男被那次未被散烟男，有泼开水几近毁容之祸，后渔沟人人自危，当面教子，背后教妻，礼仪细节，曷可忽乎哉！
排挡人稀，店主打盹。三人渐次起身，无一人有买单意。岁寒作疾走小解状，溜入店院内茅厕，花眼镜径直往前，拿眼镜擦拭，四哥落后，店主一脚堵住，递一根老嫚屁克，拱手哂笑曰：四哥慢走，四哥江湖威武，渔沟方圆二十里，东到清江浦，北至沭阳闸，西到来安街，凡有井水处，无有不知道四哥，感谢四哥关照。
四哥面有难色，心内暗恨岁寒、花眼镜二厮，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敬酒嘴甜，买单缩后。手插裤杈抠索，行走不得，左右盼望，等岁寒、望花眼镜。店主看出端倪，顺坡下驴，拿过账册及圆珠之笔：“请四哥留墨。”
四哥大悦，小笔一挥，有领导签阅文件之风，看也不看，签下“岁寒”二字。大声道：月底工资一到，首先解决。随即叠背双手，昂首阔步，融入古镇夜色之中。
岁寒瞥见四哥签字，花眼镜瞟到四哥办理手续，皆放松心情，紧步跟上四哥。
夜色如水，酒气上涌，四哥渔沟江湖盟主之气提升。立定，望花眼镜、岁寒，趔趄几步，高声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在渔沟，乃至淮阴，华东六省一市，中国，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四哥。不找四哥，即看不起四哥，杀无赦。
岁寒诺诺，花眼镜附和。一起扶住四哥。三人趔趄回校，拍打校门，保安惊起，校东村庄一阵狗吠。
第三日下午放学，四哥收到沭阳一推销辅导资料者回扣二百块，窃喜。饥肠辘辘，急出校门，复到前晚排挡。大声说：来二斤牛肉！软兜长鱼，平桥豆腐，炒蒲菜，一瓶啤酒，还记前晚那账上。
邻桌三人，一少妇，愁容满面，略有姿色，腿上抱一女孩，身旁站一女孩，桌上一碗面条，清汤寡水。小孩吮指望四哥桌上软兜长鱼，平桥豆腐。
四哥行走江湖，仗义疏财，最恨天下不平。怜从心头起，爱自胆边生。怯怯地与孩子搭讪：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大女孩朗声接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哇”地一声，妇人嚎啕大哭，四哥大惊：这位大姐，什么事情？慢慢道来。顺手把长鱼豆腐端到邻桌：孩子，切，好切哪！转头轻声问妇人：何事忧愁？敢问府上何方？
妇人悲戚：我沭阳闸的，大哥好人，不瞒大哥，躲计划生育，投奔渔沟表姊妹家，奈何渔沟计划生育五户连环保，一家窝藏，株连九族，表姊妹有意收留，表姐夫无心招待。古人言：出门看天，进门看脸。我只有拖家带口出来，流落街头，回家要被计生办逮扎，不回家渔沟亲戚已经绝情，孩子背“低头思故乡”诗句，故而伤心。
四哥默然，半天不语。央孩子叨菜。
忽然，四哥一拍桌子，靠近妇人：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请大姐思量。妇人道：大哥但讲无妨。
四哥说：我姑奶奶八十高龄，我小时候赖她带大，感情非比寻常，渔沟南边渡口一人住着，三间土墙瓦苫屋，一院子兔羊鸡鸭鹅，无有儿女家眷，如果你不嫌弃，我带你去我姑奶家，没有好茶饭，姑奶吃什么你吃什么。但凡追究起来，你就一口咬定，路遇，流落他家，计生办村里也奈何我姑奶不得，难道抓她八十岁老妪？刨她房屋？
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大哥，再生父母，亲爹亲娘。
四哥账单签字“岁寒”后，借店家自行车拖着妇人三口，大杠上蹲一个，妇人怀里抱一个坐后面，直奔姑奶家。
一阵狗咬，姑奶拽亮电灯出门，看见四哥大喜：乖，四毛子，什么时候结婚的？一窝孩子啊，长得都像你小时候，拖鼻涕淌眼泪的。
四哥摆手大囧：姑奶奶，小声小声，如此这般因此所以云云。姑奶奶立即安顿三口人，铺床叠被，打水洗脸。按下不表。
单说这日岁寒上午无课，来宿舍找四哥谈理想说人生玩文学。
四哥递一根老嫚屁克给岁寒，关起门，小声说起妇人躲计划生育之事。
岁寒大惊：计划生育乃国策，一票否决，听闻四哥今年将擢升副主任一职，事情万一败露，岂不坏事？
四哥站起，两手叉腰：教书育人，为人师表。大丈夫敢做敢为，古人云：剑胆琴心，我四哥在渔沟也是一条汉子，难道让妇人三口流落街头？
岁寒劝曰：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吉避凶者为俊杰。你我一点工资，散劁猪肉，人情来往，七扣八扣，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虽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但是你我无有地方施展拳脚。我已经托人找淮阴县庠二舅表兄弟之姐夫，准备调入县庠。你也需要精心谋划前程。自古而今，为人做官，第一是“找”，找关系；第二是“跑”，溜须拍马；第三是“熬”，井要淘，人要熬；第四是“考”，凭真才实学。你四哥，走第四条路。但是政审材料需要过关，在计划生育这件事上，万一毁在这个不相干的妇人一家手里，如何是好？再有，事情涉及女人，万一江湖乱传四哥与妇人有什么苟且之事，岂不是黄泥掉进裤裆，不是那个也是那个呀！
四哥眉头一锁，内心一动，菊花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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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李军，男，1969年生，江苏泗阳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第四届“百名网络正能量榜样人物”提名、2019中国平遥首届“清风正气”原创微电影展奖获得者。
江苏省“中学生与社会”作文大赛优秀指导教师。江苏省高中生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指导教师、“优秀指导教师”。江苏省高中语文实验教材使用先进个人。江苏省网络读书竞赛优秀指导教师。2001年获得全国教育院报报告文学奖；2012年获得《小说选刊》文学奖；2013年有文集《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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