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子

文/万海全

“爸爸，快看，好多叔叔在那里踢足球！”晚饭后，我和闺女在体育场散步。

“走吧，咱们往前走走。”

“哎呀，看看嘛，你看，那个叔叔带球好厉害！”

“走了，要么你在这看，我往前走了！”几分钟后，我说道。

“爸，怎么回事呀，现在不踢球，连看都不看了？”女儿疑惑道。

怎么回事？是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对眼前激烈的足球赛，我能如此心如止水！

曾几何时，不，应该是从高中第一次接触足球后，我就爱上了它。在那个虚荣心和荷尔蒙都飞速膨胀的青春期，窘迫的经济、羞涩的外表、怎么努力都无法拔尖的成绩，让敏感而软弱的我常常陷入自卑的泥潭，不能自拔。

是足球，给我并不明媚的高中生活带来了些许阳光，忧郁的巴乔、帅气的贝克汉姆、霸气的巴蒂、灵动的罗纳尔多，他们的身影常在我的梦中徘徊，他们的故事励志而热血，给我许久的感动和鼓舞，温暖了我那无数个寒冷而孤寂的夜。

一直觉得，足球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最纯净的存在，它不看你的出身，不挑剔你的身高，不嫌弃你的体重，更不需要你耍什么“阴谋诡计”。在球场上，只要你足够勇敢，足够努力，足够聪明，你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雪地里，小雨中，骄阳下，都曾有过我踢球的身影，突破时“过五关斩六将，万军丛中取敌人首级”的酣畅淋漓；防守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抢断时如“猛虎下山”视死如归般的果敢；进球后操场上女生的尖叫和呐喊；这一切，慰藉了我自卑的心灵。我用球场上的疯狂宣泄来逃避学业的悲观，对前途的恐惧。

自从高一用一个月的晚饭钱买回第一个足球后，足球就成为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为了它，流过泪、淌过血、折过胳膊伤过腿。为了足球，甚至蹉跎了事业。

一直以为，这辈子，不会离开足球了。直到三年前的又一次受伤，当我和拐杖相伴二个月后，医生说：“人，要珍惜自己。”球，是彻底不能踢了。

我本是一个无趣的人，告别足球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释怀。每每看见别人踢球，胸口还是不由自主的痛，心里似乎有万千蚂蚁爬过。我的足球路，像极了我卑微而失意的人生，很多美好，我总在苦苦追寻，却总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而命运，剥夺了我最后的倔强。

世间是一个梦想的场，欲望是一张无形的网，人们在其间穿穿梭梭，缠缠绕绕，在无涯的时光里，在欲望的漩涡中，又有几人是漏网之鱼，能全身而退？

富兰克林讲过一个故事：他在七岁中某一个节日，大人给他很多铜币，在路上，被一个哨子深深吸引，便用满满一口袋铜币换回了这个哨子，因为这件事，他被大家嘲笑为傻子，他为这个哨子付出了远超本身好多倍的钱。这件事，让他伤心很久。富兰克林最后说：人类极大的悲苦都是由于他们对事物的价值做出了错误的估价而造成的，都是为了他们的哨子付出了太高的代价。

如果游坦子没有在人群中多看了阿紫一眼，王语嫣不曾盲目迷恋慕容复，徐志摩没有在康桥的柔波里邂逅林徽因，这个世上是不是也会少一些悲剧和遗憾？

佛语道：苦非苦，乐非乐，一是执念，智者知幻即离，愚者以幻为真。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爸爸，咱们回家吧！”女儿欢快的说。

“嗯”，我牵起了女儿的手。

灯光球场里，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此起彼伏，远方的幕布里，星河灿烂，如珍珠点点。初秋的风裹着阵阵桂花香，扑面而来，淡淡的，甜甜的。

                      2020.9.26

作者介绍：万海全，陕西汉中人，现居江苏淮安，渔沟中学教师。不懂文学，热爱读书，工作之余，了了涂鸦，以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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