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时节

■骈国华

《群芳谱》云：“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其意思是，“小雪”节气由于天气寒冷，降水形式由雨改为雪，但此时由于“地寒未甚”，故雪量还不足，因此称做小雪。

 小雪时节的风还没长指甲，挠在脸上痒酥酥的凉，并无痛感。在南方，那些爱美的女孩子们，依然穿着一件既简约浪漫，又利索飘逸的夹旗袍或一件小皮草，在街道上走走袅袅，美成了初冬一道靓丽的风景。

 小雪时节，除了常青树，其它树木都落叶凋零了。银杏树的叶子虽然还没有落，但也发黄了，质地像金，在阳光里闪烁，挤眉弄眼。那些飘落在地上的黄叶，恬静得像睡美人，美得让人不忍踩踏。路边的草，黄绿参杂，像线条刚柔并济的水墨画，有着耐人琢磨的韵味。树上偶然有鸟飞来，多数是麻雀，一只追着一只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嚷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样子很快乐。

 “杲杲冬日光，明暖真可爱。”童年的小雪时节，午饭后常跟爷爷一块儿躺靠在向阳的稻草堆根晒太阳。阳光暖暖的，如母亲温柔的手指抚在脸上，痒酥酥的，和爷爷互相依偎着，沉醉在阳光温暖的怀抱里，人似微醺，心无旁骛，幸福的感觉比过年吃红烧肉还美。

       小雪时节，稻子割了，麦子种了，山芋也都起了，忙完了农活的男人们商量着什么时候到淮河滩地割芦苇，储备过冬的烧锅草了。冬季雨雪多，门前有了一大堆的干芦苇，不管下多大、多长时间的雨雪，也不用担心烟筒冒不出烟来。他们磨快了镰刀，泡软了皮划子（生牛皮做的筒状靴），带上干粮，划上木船，渡过淮河，一起到芦苇荡去割芦苇。那时我十一二岁，跟着割芦苇的爷爷去玩，在芦苇荡里拣野鸭蛋，摸鱼虾，衣服上沾满了芦花，袖头、裤腿都弄得湿透了，冷得浑身发抖，还乐不可支。夜晚，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倒头就睡，芦苇棚里鼾声此起彼伏。我躺在芦苇铺的地铺上，仰望万籁俱寂的星空，繁星点点如灯盏，芦花飘飘似飞雪，睡意全无。

“冬腊风腌，蓄以御冬。”季节到了小雪，乡村许多人家都开始腌制咸肉、咸鱼，灌制腊肠。人们把一块块腌肉、一条条腌鱼、一串串香肠挂在屋檐下、窗户旁，让寒风把它们慢慢吹干，让冰冻慢慢把它们冻透。那些腌制品，在腊月里一天天的变亮，变香，空气里都飘散着一阵阵的腊香味。我奶奶是风腊鸡的好手，我家每年都要风三四只腊鸡留待过年吃。奶奶把碾碎的八角、花椒、切细的姜葱丝、炒过的大盐，放在盆子里拌匀待用，然后开始杀鸡，自然是自家散养的公鸡。风腊鸡是不拔毛，不开膛剖肚的。只是将鸡屁眼周围割开，拽出鸡肠，然后把备好的佐料塞进鸡肚里，将割洞缝合或堵塞，挂在屋檐或窗口下风，就算完事了。

       小雪又将至。很怀念和爷爷在草堆根晒太阳的童年。如今故乡的人家都改用煤气灶、电磁炉了，“小雪”时节不再有人去东滩割芦苇当烧草了。腊货还是照样腌制，但很少看到有人家做风鸡，不知是怕麻烦，还是手艺失传。从历年的过往看，小雪时节很少有雪，即便没有雪，也总叫人滋生了盼雪的念想。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4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