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贾艳

 惊蛰刚过，傍晚时分，一场寒潮再次袭来。气温骤降，又回到了零度左右。风狂雨骤，拼命摇撼着树梢上冬天尚未落尽的枝叶。一夜过后，承德路、淮海路的人行道上，校园里的校道边、大树下，到处都是满地的枯枝败叶。原来，枯叶大多不是凋零在冬天，而是凋零在春风春雨里。

 7点整，我顶着风，冒着雨，骑着电动车赶往学校。踏着脚下的一地狼藉，脑海里忽然涌上这样的诗句：“一春多是雨和风，风雨晴时春已空。”

 课间休息时，老师们谈论最多的就是现在的孩子学习态度如何不端正，家长如何不负责任，言语之间满满的担忧之情。每天的作业，照例有几个孩子或是大片的空白，或是字迹潦草；每天的课堂上，照例有几个孩子或睡觉，或东张西望，或做小动作；每天的办公室里，照例有一个个违纪的学生被找来谈话，或是思想、学习有所放松的学生被友情提醒；办公室隔壁的班级里，照例有老师在训斥着犯错的孩子。

 不知不觉，三月已然过去一半。回想在这阳春三月里，我的日子里，留下了什么呢？每天奔走在教室和办公室之间，或埋头于备课、批改作业，或忙于制作课件、上课、教研，轻飘飘的时光就这样在繁忙琐碎中悄无声息地逝去。

 突然想起王开东老师在一篇文章里讲过的一件往事。有一天，他的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开东，你把所有的心血都给了学生，你拿什么给你自己呢？当然，你把一切都给了学生，你是会教好书的，一届一届的学生会喜欢你，尊重你，夸赞你，你也会在赞美声中获得荣耀；但然后呢？”“但然后呢？”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我离学生的夸赞、荣耀还很远，但是，日子就永远这样一天天地周而复始吗？“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来这红尘俗世一趟，是否也该为自己留下些什么？ 

  回想前两天，去楚秀园里散步，艳阳高照，春水荡漾，春风十里，游人如织。湖边的垂柳已经吐出新芽，在微风中轻拂水面；湖畔的迎春花扬起灿烂的笑脸，一树树金黄，正开得热烈；遍地的二月兰，顶着紫色的花朵，在重重绿叶间摇曳生姿；篱笆墙上的蔷薇，已经长出新叶，尽情地享受着风和阳光的爱抚；树梢上，从南方飞回的鸟儿在向阳的枝杈间筑巢，叽叽喳喳，飞进飞出，欢快跳跃。湖面上，一只只小船载着戏水的人们往来穿梭，洒下一片片欢歌笑语；湖边的游乐场上，海盗船里、碰碰车上、摩天轮里，到处是放假的父母带着孩子，在尽情享受着假期的欢乐时光；北边的广场上，有人在打羽毛球，有人在踢毽子，还有好多小小孩，在给各式各样的石膏像涂色。看着这满园春色，杜丽娘的那句精彩唱词一下子涌上心头：“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海子曾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走在春天里，有家人相伴，看看花开，听听鸟鸣，或许美好的亲情、爱情和自然才是抚慰人心的最好良药吧？

 午后，风停了，雨住了，灿烂的阳光又普照大地，心里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心情忽然明媚起来。走过学校的图书馆，透过大大的透明的玻璃墙看向外面，几株美人梅已经悄然绽放，粉色的花苞，粉色的花瓣，粉色的花蕊，有的含苞，有的怒放，在晴空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图书馆里，好多孩子在静静阅读，他们的身影流连在一排排书架前，或站或坐。旁边的高三教学楼里，墙上到处张贴着各个名校的招生宣传海报，窗内，孩子们正在安静地自习。距离高考已经不足百日，“你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会有答案”，奋斗吧，少年！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朋友圈里，苏州的好友也晒出了一枝美人梅，送来了春天的美好祝福。“千山同一月，万户尽皆春。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但愿我们的天空永远阳光普照，但愿这人间春色常在。

贾艳，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喜爱文学但读书不多，渴望旅游但游历较少，喜欢花草但花粉过敏，深知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身在校园，兢兢业业，但求不误人子弟；行走人生，万事随缘，只愿看淡荣辱得失。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坚强。人生苦短，心若向阳，处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