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的味道

□张艳枫

一提到过节，首先就想到吃。

不是么？初一吃饺子汤圆，那天还不能这么称呼，得说是万万顺和元宝；初三也吃这个，大人在包饺子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初三捏一捏，大囤盛满小囤接”，祈祷新年粮食丰收；五月初五，端午节，吃粽子；六月六，吃炒面；中秋节，吃糖饼……至于关于儿时春节的回忆，那一定都是以“吃”作为永恒话题的。

没准儿现代的年轻人会觉得好笑。如果我这样说，我是在物质相对匮乏的七十年代，度过了生长发育的童年和少年，对食物有着无法言传的感情，你能否理解？

记得那时的我，就像饥饿的蝗虫，什么都吃：地里架子上的豆角、没长好的茄子、不结玉米的甜秆子，躲在草丛中没开花的茅芦荌子……上下学的路上，我们一群小伙伴的眼，就是大功率的探照灯，开足了马力，在田边沟坎里不停地搜寻，每一次发现，都是一个大大的惊喜。那种食物所带来的幸福感，在彼此间相互传递着，欢声笑语在田间地头回荡……那种味蕾所获得的满足感是无法比拟的。

你不要惊奇，无时无处不在的饥饿感，让我们只知道吃，只关注吃。那种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刻骨铭心。

在所有的节日中，最期待过年。因为持续时间长，不像其它节日，一冒就没了。

在我们大淮安，送灶神的腊月二十四就是年的开始。送灶那天做糖饼给灶老爷吃，让糖糊住灶老爷的嘴，回到天庭做“年度汇报”的时候，说的都是好话，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现在想想，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贿赂嘛？不过糖饼最终都进了家里人的肚子。

灶王爷上天以后，年味儿越来越浓。腊月下旬，各家开始置办年货，做一包豆腐那是必须的，那可是平时在感冒咳嗽很厉害的时候才有可能吃得到的美味啊。过年时就可以奢侈地做上一整包，大木桶放上水，把豆腐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水里，可以吃到年后。就连那能把人噎得眼直翻的豆腐渣，加上盐和葱花蒸熟，也是平时看也看不到的佳肴呢！记得经验丰富的奶奶在试卤的时候，感觉就像在举行神圣的宗教仪式似的。我们等待着这个漫长的过程，就是因为可以先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至于第二天成形的豆腐，妈妈说，那是留着过年的。

蒸馒头，那是过年的又一项重要的事情，无论多么困难的家庭，也一定会省点白面，留着过年的时候蒸馒头，寓意蒸蒸日上，一年更比一年强。

一般蒸馒头大多放在腊月二十八左右，几家相近的本家约定好时间，几个妇女各人提前把自家的面发酵好，馅拌好，端到其中的一家去，一起坐在案板前，互帮互助，分工合作，笑语喧哗，几家的孩子们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玩耍，等待着蒸笼里氤氲着热气的大白馒头，那暄软的白面馒头啊，不就是和电影里牛郎的嫂子手里的馒头一个样儿吗？有红豆馅儿的，有萝卜粉丝馅儿的，都是那样的诱人啊！

“我能吃十个！”“我能吃一百个！”“我能吃数不清……”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预先替自己报数，引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眼大肚脐小！”是我们这里的俗语，意思是以为能吃很多，其实胃容量是有限的，果然，年幼的我们真的吃不下自己所放的卫星，一会儿吃得是五饱六足。只恨自己没有备用的肚子。

除夕很快来到，我们等着给大人们磕头，赚压岁钱，不多，但是都是挺括的新票子，捏住一端上下挥舞，听钱在空中的刷刷声，也是乐事一桩啊！

到正月初一，玩花船的人们在锣鼓喧天中喜庆登场，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虽然缺吃少喝，但还是喜气洋洋，寄希望于崭新的一年，小孩子们穿上了梦想中的新衣服，像一个个小天使，在观赏的队伍中尽情穿梭戏耍。

现如今，改革开放四十年，物质极大丰富，文化生活也是精彩纷呈。儿时听玩花船的丑角乔老爷说唱：“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小轿车一家一架，不在话下。”这梦想早已经成为现实。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尽的新衣，要说过节，相比之下，现在的我们，真是每天都在过节啊！

张

艳

枫

张艳枫，淮阴区码头中学教师，喜看学生蓬勃成长，不觉自己年华老去。爱旅游，爱美食，爱看书，偶尔写点文字，记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