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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的女儿“六百五”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所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独立第二团二营驻地村庄里有一个男子叫王阿才，40多岁，是一个从缅甸回乡的归国华侨。他的祖上几代人都侨居缅甸经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回到了老家，从此就不再去缅甸了。
阿才的家庭生活条件和一般村民并无两样，所不同的是，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和他灵活的经济头脑。阿才的女儿叫阿珍，刚满18岁，出落的亭亭玉立，玉石般的脸蛋上有一双水汪汪动人的大眼睛，象是仙女一般。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动听，象是在唱歌，特别有磁性。阿珍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阿才的头脑异乎寻常，可能是他从小生长在国外的原因吧，他特别有经济算盘。他知道自己漂亮女儿的价值，放出话来：谁想娶我的女儿可以，明码标价彩礼650元，一分也不能少。当时的65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说不上是个“天价"，但是一般人家是拿不出来的。就拿当时的部队干部战士月收入来说，一个战士一个月6元津贴费，战士先不说允不允许找当地对象，经济上的差距使得战士们想都不敢去想了。农村一个青壮年劳动力，在生产队干一天活记10分工，价值只有几毛钱，农村青年想凑够650元非常困难。提拔为排级军官一个月工资54.5元，一年共计654元钱，才能刚够阿珍的彩礼钱。看来阿才的彩礼标准是专为排级军官量身定制的。
由于阿珍长得特别漂亮，阿才要的彩礼价格特高，所以“六百五”成为阿珍的代名词，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叫她阿珍的，都叫她“六百五”。
那时候的农村，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组织生产劳动，收成按照家庭成员多少和争得工分多少进行分配。农忙季节，连队经常组织官兵到生产队参加助民劳动，帮助插秧、除草、收割稻谷等，和村民们一起劳动，彼此也都很熟悉。连队拉练外出时，生产队会派人给连队菜地浇水、施肥、帮助养猪和看管营房。部队的营区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除去炮库有哨兵站岗外，营区内设有哨兵站岗，村民可以自由进出，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被盗、军民纠纷等问题。每年部队都进行忆苦思甜教育，请村庄里的大队干部给部队官兵讲课，讲旧社会村里的村民生活如何如何的苦，现在农民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还把战士们分到各个村民家里去吃饭，体验农村农民的生活。
那个时候军民关系非常好，军民相互之间都很了解，军民之间的来往也很经常。官兵们在和“六百五”的接触中，不少年轻的战士对“六百五”情有独钟，但对“六百五”的身价又望而却步。还有，部队有明文规定：战士不允许和驻地民女谈恋爱。但是，还是有个别战士被“六百五”的美貌所吸引，着迷的找不到北，因此而碰了壁，有的还受到处分。
福建省漳州籍战士黄和平，中等个子，皮肤白皙浓眉大眼，是个典型的帅小伙。他看上去象是一个书生，但干农活却是一把好手。在和“六百五”一块插秧劳动中，他插的秧又快又整齐，比一般的农民还专业。“六百五”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漳州市离驻地不远，也讲闽南话，他们俩个人之间没有语言障碍，两个人的话越说越多越投机。
连队在每天下午有一段时间是搞农副业生产。粪桶、喷水桶、锄头等农具要到老百姓家里去借。黄知平就利用这个借农具机会去与“六百五”相会。郎才女貌，俩个人好象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此事被阿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一天，黄和平又来借农具，被阿才叫住谈话。问这问那，当得知小黄是漳州市农村人，家庭条件一般，估计拿不出“六百五”元的彩礼钱，他就当场拒绝黄和平再和他的女儿来往。黄和平真的有一段时间不再到阿才家去了。阿才发现女儿还在外面和黄和平相会，为阻断女儿和黄和平来往，为保住650元的彩礼钱，阿才把黄和平和他女儿来往的事告到了连队领导那。连长指导员一听，这还了得，黄和平违犯军规。就让通信员把黄和平和他的班长一起叫到连部，一块狠狠批评一通，批评班长失职，本班战士和驻地民女谈恋爱，没有及时发现并制止，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批评黄和平胆大包天，知道战士不得与当地民女谈恋爱，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第二天，黄和平因此调离连队，他和“六百五”的关系，从此也划上了句号。
驾驶班老兵蒋晓华是浙江人，他的家乡是著名的魚米之乡十分富裕。蒋晓华也被“六百五”的美貌所打动，十分爱慕“六百五”。在助民劳动中经常主动和“六百五”搭讪，以此来引起“六百五”对自己的注意。他知道服役期间战士不能和驻地民女谈恋爱，所以一直没有和“六百五”正面表白对她的感情。蒋晓华入伍已满5年，眼看着就要退伍返乡，他想利用退役前的短暂时间和“六百五”好好谈谈。自己小伙子长得也不差，还有会开车的技术，“六百五”跟上他也不会受委屈，看看能否说服她，把“六百五”带回老家成婚。蒋晓华主意已定，终于有一天，把“六百五”约上了他的汽车驾驶室。“六百五”只看过汽车在公路上跑，还从来没有坐过汽车。“六百五”看到宽敞的驾驶室内，有黑色漂亮的沙发坐椅，仪表盘上排满了大大小小的仪表和红红绿绿的灯饰，使得“六百五”的心里充满了好奇。蒋晓华细心地向“六百五”介绍：这部车叫吉西爱区牵引车，是从法国进口来的专门用于牵引火炮所用。并告诉她，这个叫什么仪表，那个是什么指示灯，讲解汽车是怎样才能开动，并且一边讲，一边演示，好象是在教徒弟。然后，蒋晓华按下起动机开关，开启发动机，踩下离合器，挂上档位，放掉制动器起步开车，载着“六百五”在营区的周围转了几圈。“六百五”从来没有享受过坐汽车的滋味，只见她坐在汽车驾驶室松软的沙发坐椅上，身体随着道路的起伏而起伏，在她看来飘飘欲仙十分享受。她不时用羡慕的目光注视着蒋晓华，感觉到他太厉害了，能把如此的庞然大物玩得团团转。当蒋晓华将车停回原位后，深情的对“六百五”说：“我马上要退伍返回家乡去了，我喜欢你，我想带你到我的家乡去成亲。”接着，小蒋把他的家乡如何如何的富裕，如何如何的美丽，他本人有开车技术，回去后会找一份不错的工作，收入一定不会少，如果她跟他回乡结婚，他会很快凑够650元彩礼钱，寄给她的父亲阿才，他们的生活一定会很美好，他表示会永远爱着她。“六百五”被蒋晓华的肺腑之言所感动，答应说，等她回家后同父亲说一说。
回到家后，“六百五”详细将小蒋的情况向父亲讲了一遍，并且讲了小蒋的承诺，回到家后会凑足650元彩礼钱寄给阿才，只要“六百五”跟着他回浙江老家。阿才听完女儿这么一说，立刻表态说；“不行！只收到了空头支票就放人，到时人财两空那还了得。”阿才怕他的女儿跟着蒋晓华跑了，就把女儿“六百五”锁在房子里。当打听到今年的老兵都退伍走光了，才把“六百五”放了出来。可怜的蒋晓华，苦苦等了几天，终于还是没有再见到“六百五”，最后他只好搭上最后一班送老兵的车，无奈地离开了连队。
连队有一个炮班长是个高中毕业生，这在当时的连队算是一个文化高的人。他聪明能干是一个军事尖子，他带领的炮班完成任务出色，年年立功受奖。因此被作为干部苗子，上报到团里，只等待有干部的空缺位置，就可以提拔当排长了。班长的心里早就有了“六百五”，他在和“六百五”的多次接触中彼此都有好感。班长想，部队规定战士不得与当地民女谈恋爱，但是干部是允许的。等他当排长的命令一下，他每个月就有54.5元的工资拿，一年下来就是654元，足够“六百五”的彩礼钱了。想到这里，他主意确定，宜早不宜迟，赶快找阿才去提亲。他先找到“六百五”，将自己对她的爱慕之心做了表白，并把自己将要提干的信息也告诉了“六百五”，要求她一起找她父亲阿才提亲。“六百五”答应下来，一起到了阿才家，当面向阿才提亲。当阿才听完班长的陈述后，看到眼前的小伙子，他英俊挺拔，黑红的脸庞，眼睛里透着诚恳的目光。阿才终于答应下来，但是有言在先，现在只允许谈谈，一定要他提干部的命令下来，凑够了650元的彩礼钱后，才可以谈结婚的事。阿才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见到真金白银他不会放手。班长也高高兴兴回到了连队。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提干部的命令迟迟没有下来，阿才答应班长的亲事却走露了风声。没有下命令班长仍然属于干部苗子，还是一个战士，仍然受到不得与当地民女谈恋爱的限制。就因为班长先行一步，还没有等到提干部的命令下来，就和“六百五”谈恋爱，结果干部苗子被取消了，班长也被退伍回了老家。
如今，40多年过去了，每当战友们聚会时，说起当年在连队的故事，不能不提到“六百五”。一说起“六百五”，大家都会眉飞色舞津津乐道。尽管现在的“六百五”是奶奶辈的人了，当年我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也成了“白胡子爷爷”。但是那个时代的故事永远不可能忘记。因为那个时候，“六百五”象是年轻战士们情感沙漠中的绿洲，是战士们心中的女神，是年轻人梦里的情人！
任成堂，1953年3月出生，山东省滨州市沾化区人，1970年12月入伍，先后在福建厦门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任战士，副班长，班长，技师，修理所所长，后勤处长。1985年百万大裁军后，任泉州石狮福建省军区某守备师后勤处长，科长。1992年5月调任福建省军区修理厂厂长工程师，1995年6月退休。多次立功受奖，现家居福州。业余时间爱好写作，先后在《解放军军用汽车杂志》《炎黄纵横》《滨州日報》、滨州官网发表文章，著有近20万字的纪实散文集《生活趣事》。用文字记录美好，弘扬仁义礼智信，留下温馨绵长的回忆。
（图文供稿：任成堂、杨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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