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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中国大戏院

今年是天津中国大戏院建院八十周年,回首八十年的中国大戏院的沧桑历史,承载着戏曲的辉煌,见证着戏曲的发展,由于天津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独特的文化,一个演员,如果能在天津走红,到各地闯码头就可以游刃有余了,在天津考试的舞台,就是中国大戏院。

历史

在中国大戏院建院之前,天津有几个不大的戏园子,不足以成为阵地,时光回到八十二年前的一九三四年,京剧大师周信芳先生来津演出,当时商界名流孟少臣召集各界名流款待周老板,席间,周先生提起,天津是作为戏曲重要码头,应该有一座像样的大型剧场,得到在座人的认可,于是孟先生邀集天津各界及戏剧名家商议筹资兴建剧院事宜,并向社会公开出售股票,得到各界人士的支持,很多京剧名家也纷纷参股投资。时任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的顾维君先生,又自愿出让了自己名下的法租界的一块土地,就是现在哈尔滨道天增里旁的这块两千多平米的土地。


当年京剧名家筹资建设中国大戏院的凭据

剧场由瑞士和英国工程师联合设计,五层建筑采用大跨度钢架穹顶结构,场内没任何立拄,设三层观众席,共2380个座位,舞台是弧形的、还有大型化妆室,乐池及电动升降式布景吊杠,孟先生还投入巨资安装了当时天津为数极少的第一代的美国奥地斯电梯,整个梯箱纯铜打造,工艺精湛,连外面楼层显示的标牌也是纯铜的,经过多年的精心呵护,这部电梯依然能照常使用。顶楼阳台设计了露天电影和舞场,在戏院内又安装了电话,可谓是电灯、电话、电梯等等当时国外先进设备一应俱全,可以说是相当有档次的一座剧院。

中国大戏院于1934年奠基,1936年8月竣工,随后在1936年9月19日举行了隆重的开幕典礼。

本定于下午4时开始典礼,因当时的天津市长张自忠将军,因事未到,而延时到5时开始,孟少臣的夫人在戏院正门行剪绳礼。随后观众进入剧场,未及3分钟座位已满,马连良在戏台上行揭幕礼,舞台设置宫殿式布景,富丽堂皇,光彩夺目,台下来宾掌声雷动。接着马秘书长代表张自忠市长致词,市商会纪华,来宾代表刘孟扬也相继致贺词,经理孟少臣因连日劳累突然失声,只作了简短的酬谢词。最后由马连良代表中国大戏院致谢词。


中国大戏院开幕时的舞台

当时报纸所写“其最为属望者为马连良之演说。虽马老板之戏平日聆者甚多,然于其纯白口之演众,即做热烈之鼓掌。马演词大意是:中国大戏院开幕,躬逢其盛,不胜荣耀,次叙与津人士阔别之意,仅寥寥数十言,亦颇动听,最后说“祝诸君新添田地,福寿无疆。”惟此两句已为掌声所乱,恐闻者不多宜。”


中国大戏院开幕的情景

马老板致辞之后,近一个小时的典礼结束,奏乐送客,晚上7点半准时开戏。当时的票价是:楼下前排1.25元,中排0.85元,后排0.45元;二楼东西特座1.25元,一级包厢8元,二级包厢7元,三级包厢6元;二楼前排0.85元,后排0.45元,三楼0.25元(包括茶资5分)


中国大戏院开幕时情景

晚上的戏,先由马富禄《跳财神》马连良《跳加官》,这也是马老板一生中唯一次演出《跳加官》。而后林宜雯马富禄合作演出《女起解》,接下来是姜妙香、李洪福、刘连荣、茹富蕙等名家与马老板通力合作的《群英会》《借东风》,当时的演出可谓精彩纷呈,将开幕演出推向高潮。

开幕首期,是马连良的扶风社连演18天,场场爆满。第二期是梅兰芳剧团演出24天,同样是场场客满。随后各路名家纷纷来此献艺,成为天津标志性的剧场。

中国大戏院不是所有演员都能在这演出,能站在这个舞台的,基本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京剧名角,像当时颇有名气的赵燕侠,每次来津基本是新华剧场,中国大戏院以演大戏为主的,也就是说以京剧为主,49年之前其他各剧种的知名演员,很少有能登上这个舞台的,五十年代后,一些知名艺人像小白玉霜、新凤霞、韩俊卿、银达子,袁雪芬等等才有机会在此献艺,改革开放后,各剧种的名家才陆续登上这个舞台,这些年开放搞活,只要有钱,谁都可以登台演戏了。

这八十年来,中国大戏院有很多精彩的演出,仅我赶上的就有梅派艺术专场演出,纪念赵松樵舞台生活八十二周年演出,纪念中国大戏院建院五十周年演出,戏曲曲艺名家探亲演出,京评梆联合演出,百日集训汇报演出,振兴评剧演出,老艺术家提携青年演员合作演出,旦角流派专场演出,厉慧良张世麟再次合作演出,武生大会等等,有幸在中国大戏院建院七十周年时候,也参与主办了一次纪念演出。

五十年的纪念

1986年厉慧良先生在深圳治嗓期间,在疗养院院里见一块大石头,遂回屋取来厚底,以石头做道具,做了三个铁门坎,兴奋说“我还行,回去就贴《铁笼山》”,果不其然,回津后,正赶上中国大戏院筹备建院50周年的演出,于是厉先生决定按老中青三结合的方式演几出戏,老:《八蜡庙》褚彪;中:《挑滑车》兀术《铁笼山》姜维;青:《雅观楼》李存孝,当时可谓是盛况空前。

《雅观楼》这个戏,厉先生融合了南北的演法,有独到的地方,据说在重庆演出过一次,当时南方一个演员想跟厉慧良先生学《雅观楼》,厉先生倾囊相赠,学成后,该演员请求厉先生别再教别人,也别再演了,厉先生很生气,回天津后就又演了一场,留下很难得的资料。


在《铁笼山》中,厉先生以优美的身段,繁重的技巧表现出了姜维智勇双全,又精通玄学的人物特色,特别是观星时,一脚踩椅,猛翻身腾空跃起,手不搬腿,迅速跳铁门坎的动作,干净利落,稳健优美,赢得满堂彩声。


关于这次纪念演出,我看过一份当年的戏单:9月19日康万生柳素霞《遇皇后》杨乃彭包世先《乌盆记》丁至云《捧印》厉慧良李荣威《铁笼山》;20日厉慧良哈宝山《雅观楼》厉慧良卢英林马少良闫邦建孟凡忠董玉杰苏德贵《挑滑车》赵松樵厉慧良王则昭马少良施明华苏德贵邓金昆李荣威包世先《叭蜡庙》。


厉慧良先生1994年演出《挑滑车》饰兀术

这次演出的《铁笼山》和《雅观楼》都有录像资料面世,唯独《挑滑车》《叭蜡庙》没有,《挑滑车》的兀术,94年与张世麟合作演出过,最好的《叭蜡庙》未能见到影像资料实属遗憾。这个戏赵松樵是前褚彪,厉慧良后褚彪,前面褚彪的老练,后面褚彪的勇猛,真是精彩绝伦。


厉慧良先生曾设想在1996年,中国大戏院建院六十周年时,再来一次老中青三结合的演出,老:《三娘教子》的薛保,此时厉先生的嗓子有点恢复,中:《麒麟阁》的秦琼,这个戏还需要很硬的配角,如果配角不给力,将考虑改演《打棍出箱》的出箱一折,这就得有赵春亮,包世先的差事了;青:《金沙滩·双龙会》的杨七郎,这就是当年陪杨宝森演的,再重新演一次。可惜,厉慧良先生未能如愿,于1995年突然离世,留下许多遗憾。

七十年的纪念

2006年是中国大戏院建院70周年,从3月份开始就与友人一起策划一场演出,最初的本意就是为健在的老艺术家们做一场演出,因为他们退出舞台后,也是惦念着观众,但像这样公开露面的机会很少,这个设想真就逐步实现了。

后来梧桐的加入,将一场演出演变成四场,以纪念中国大戏院七十年为契机,展现一下当今舞台雄厚的实力,首场以复古演出的形式推出,就是复制1936年9月19日中国大戏院开幕时的情景,由当今实力演员加盟重新演绎,第二场集聚了当时健在的京剧及地方戏各艺术流派的代表人物,平均年龄在七十岁左右,第三场是曲艺专场,第四场是当代中青年艺术家们展现风采。


设想是好的,但实施起来确是很艰难的,由于内部意见分歧,导致了很多不必要的扯皮,无奈最终导致分家,之后更是无语的是,这次演出是为中国大戏院送蛋糕,人家不仅不领情,还在某些人的挑唆下处处刁难,当时青年团在中华剧场正如火如荼地举办纪念百日集训二十周年的活动,在演职人员的调配上,也是颇有困难,还有个别演员的误解而导致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是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中,以梧桐为首的新领导层,在石晓亮先生的大力协助下,提前半个月宣传,提前十三天出票,如期举行了。

当时文化部的领导丁关根特意来观看了前两场演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因为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高度的紧张以至于在演出前都失眠了,但演出当天还是以饱满的热情去应对着一切。

第一天的演出是迟金声致辞,窦骞魏以刚《跳加官》王艳朱锦华《女起解》叶少兰携徒金喜全,张学津,邓沐玮,朱强,杨赤,王平,奚中路,石晓亮合作演出《群英会》《借东风》,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演出费的问题,某演员拒演而推迟了五分钟,虽然是妥善地解决了,我作为前后台总指挥,更加紧张了,说实在的,三个半小时的演出之后,大幕落下的时刻,心才算是放下。

许多老艺术家陆续来到天津,参加第二天的盛会,孙校长真是直爽人,看到我们这些年轻为京剧的付出,特别是知道是我们自筹资金组织这么大型的演出,非常感动,当了解到一些情况后,也是义愤填膺,很多老艺术家表示不要演出费,并四处联络,为我们抱不平。其实第一场演出后,各方面都感到很震惊,这么大的戏,就我们几个年轻人顶住各方压力做起来了,那些想看笑话的人也失望了,忽然间就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各方面都积极配合了,使我们的工作更好做了一些,虽然如此心依然是悬着的。

这天的演出汇集了全国知名的戏曲名家:梅葆玖、李世济(携徒李海燕、吕洋)、景荣庆、刘秀荣(携徒王艳)、孙毓敏、李砚秀、李鸣岩、谭孝增、孙明珠、康万生、任德川、陈少云、汪庆元以及豫剧的马金凤、评剧的筱俊亭、湘剧的左大玢、秦腔的李爱琴、河北梆子的刘玉玲等。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演出中,筱俊亭和马金凤两位老人演的剧目一样,饰演的角色一样,却从未谋面,这次两位老人见面,有说不完的话,历史性的会面,让两位老人很激动。也正是这次演出后,2007年的重阳节,许多京剧的老艺术家开始与观众见面了,每年的重阳晚会,成为很多朋友所向往的盛会。


筱俊亭与马金凤历史性的会晤,叙家常

后面的演出就比较顺利了,第三天的演出是曲艺专场,马增蕙、张伯扬、王莉、杨凤杰、冯新蕊、郑燕、刘迎、田立禾、王文玉、苏文茂等

第四场演出是中青年专场,孟广禄、迟小秋、张克、李宏图、侯丹梅、王玉兰、张艳玲、李静、王佩瑜、薛亚萍(携徒姜亦珊)、刘建杰、张悦、朱福以及昆曲的侯少奎、评剧的曾昭娟、王冠丽、豫剧的汪荃珍、北路梆子杨仲义、秦腔的齐爱云、河北梆子的王英会、北京曲剧的卢雪文等。这场演出中,孟广禄因伤提早就到剧场守候了,等他唱完第一段,正好是零时,他笑着说“一段唱,唱两天”

四场演出的盛况,将在后面陆续介绍

四天的演出落下帷幕,心未平静,为了这次演出,我们都付出了很多心血,特别是梧桐,四处筹集资金,最终以70多万的债务,给中国大戏院送了份沉重的厚礼。

这四场演出至今回味起来,依然是那么亲切,如今中国大戏院八十年了,我曾说,中国大戏院的辉煌史,不仅是这个剧院的辉煌史,更是中国戏曲的辉煌史,我们期盼着这个戏曲的再次辉煌,期盼着有更多更好的演出呈现给热爱他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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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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