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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心行者

宋代段子:孝行是中华文明的基石之一,传统社会对孝行是不吝赞美、鼓励和表彰的。主人公是个僧人,他以自残的方式救疗自己的母亲,尽管这种方式现在看来不足取,也很危险,但他这份心还是好的 ||每晚九点半,祥宏讲夷坚@北京FM98.6

【原文】

福州西禅寺行者名妙心,无父兄弟侄,独母存,患疯疾,累年不能步履。妙心日馈以粥饭。

妙心受本寺差监作碓坊,尝用纸糊一毬,实以纸钱。一夕,焚香告天曰:“妙心母老而苦疯疾,闻世人取肝割股以行孝者,今愿破脑出髓,救母馀年,望三界神明赐祐。妙心今贮火毬内,若使纸钱成灰而外毬不损,当即偿答。”已而果然,遂对空再拜,以左手持斧置顖门,右手执木椎击之,应手头裂,晕倒在地,不自知。忽有神人呼之曰:“汝适所祷为何事,而乃不起耶!”始觉少甦,摸其顶,则髓已出,如鸭卵大,殊不痛楚,漫覆以刀鎗药。

碓坊去家五里,急走归。母云:“吾儿将何药来,吾已闻馨香矣!”对曰:“昨晚遇道人,与我此药,今煮粥和服。”粥成,一室皆香,母一啜而尽,便觉手足轻快,呼曰:“试扶我行。”比下床,若初无疾者,母子俱喜。

妙心还碓坊,掌事者欲纠其夜出,不敢隐,乃以实告。监寺僧从皎验之,不诬,具白长老,达于州。时王与道师心尚书作牧,赐钱五十千,绢二十疋,以为孝养之劝。士大夫多作诗赞咏,时绍兴三十年九月也。


【白话语音文字版】

福州西禅寺有个叫妙心的行者,他没有父兄弟侄,唯独有个母亲,还得了疯疾,常年走不了路,妙心每天做粥饭给她吃。他在寺里有个差使是监管碓房。

有一回,他用纸糊了一个球,里边塞满了纸钱。有天晚上,他在碓房里焚香祷告,向天上的神灵祈求说:“我妙心的母亲年纪老迈,还得了疯疾,我听说世间有把自己的肝儿和大腿肉切下来给母亲吃这种孝行,今天,我想把我脑袋弄破,把里面的脑髓弄出来,也是想挽救我母亲,让她吃了我的脑髓后,能延年益寿,以尽天年,望三界神明听我的祷告,祝福我!帮助我把这个事情做好!妙心我在这只球里边已经放上了火种,如果里边的纸钱都烧成灰,纸球的外缘也没破损,这样我就把它理解成神灵已经答应我的祷告了!”妙心做了这番祷告后发现,纸球里面的纸钱都烧成灰了,而纸球外面没有破损,于是他对空再拜,然后左手拿斧子,把斧头对准自己头上的囟门(头顶门),右手拿个木锤子直接敲击斧头背。这一下,斧头劈开了妙心的囟门,他当即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恍惚中,他感觉有人在招呼说:“你刚才祷告什么事儿了?还不赶紧起来?”过了一会儿,妙心醒过来,他摸着自己的头顶,发现真有东西(脑髓)出来,流出来的“脑髓”有鸭蛋大一团。妙心感觉不到疼痛,他找了一些创伤药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捧着流出来的“脑髓”从碓房跑出来。

他母亲的家距此还有五里地,妙心急急忙忙往家跑。到家以后,母亲就问:“儿呀,你拿什么东西来了?我已经闻到很馨香的味道了!”妙心说:“昨天晚上,我碰上一个道人,他给了我这个药,今天让我煮粥,把这药跟粥煮在一起,让你喝!”妙心随即动手做了碗粥,里边也煮上自己的脑髓。此时闻到满屋香气,母亲端过粥来,一饮而尽。她喝完了以后,觉得手足非常轻快,招呼妙心说:“过来,你搀着我,看我能不能起来。”妙心把母亲搀下床,老人感觉就像没病一样,她这就恢复健康了。妙心当然特别高兴,当夜就返回了碓房。

碓房还有个纠察僧,他要妙心解释为什么在夜里无缘无故的跑走。妙心说不过去了,只得如实相告。后来,这纠察僧把此事上报监寺僧从皎。从皎一检查伤口,看来妙心没说假话,于是从皎又把此事上报西禅寺长老,长老又把此事报告到福州府。当时,王与道(名师心)尚书做福州大帅,他专门赐钱五十千,绢二十匹表彰妙心,用以劝化人们的“孝养”之心。士大夫们听说此事,写了很多诗词赞美妙心。这是宋高宗绍兴三十年(1160年)九月的事情。

【祥宏点评】:这是个孝行感天的故事。妙心用斧头把头劈开,取出头部软组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敢确定,这个行为也比较危险,切勿模仿。当然这故事主要说妙心这份孝心难得;所谓行者,也是出家人,只是不算正式出家,因为还没有度牒;福州西禅寺现在也很有名,属于福州最重要的寺庙之一。像西禅寺这样的大丛林,里面的组织是很严密的,僧人层级很多;妙心母亲的疯疾,可以理解成现在所说的半身不遂,中风之类的疾病;福州历来是重要的地方,往往需要尚书级别的大官来坐镇;传统社会对孝行,从来是由上到下,一致鼓励、赞颂的;碓房,就是舂米的地方。

(文说明:《夷坚志》原文电子版文字主要来自“梦远书城”-特别致谢!再经中华书局出版的《夷坚志》校订;全部图片来自网络。)


《夷坚志》简介:

宋代大文人洪迈编撰的《夷坚志》是中国古代志怪笔记小说的顶峰。它卷轶浩繁,包罗万象,流传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600多个宋代事件,是中华传统文化最伟大的宝库之一。

《夷坚志》的时空观深契佛法,与宋代文化领先世界的历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异事、神怪大全,本质上却是最真实细腻的宋代社会生活实录,极具文献价值。

宋代社会生活塑造了此后中国人的心灵格局,《夷坚志》仿若是中国人的心灵大海。人们平时沉浮其中,茫然不觉,一旦凝神静思就会发现:

天下没有新鲜事,一切尽在《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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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少成多,善莫大焉

(祥宏谈夷坚系列之15-从《夷坚志》看宋代的“模范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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