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行(regression)是指人们在受到挫折或面临焦虑等状态时,放弃已经学到的比较成熟的适应技巧或方式,而退行到使用早期生活阶段的某种行为方式,以原始、幼稚的方法来应付当前情景。
吴艳茹老师OPD的培训课上说:“咨询中不能让来访者快速退行,需要给ta一些支持和规范,让ta更有现实功能和力量。”
我醍醐灌顶。
我一直以为随着咨询的推进,来访者会越来越成长和成熟,然而并非如此。咨询的进程是巡回反复的,整合的状态主要发生在咨询后期,是经历过诸多“恶化”之后才出现的,这个恶化不是真的恶化,而叫退行,在心理咨询中常见之事。也就是说,来访者不仅没有好转,反倒在情绪和人格层面变得越来越糟糕。前美国精神分析协会主席梅宁哲提出:“精神分析术的全部实质在于退行。”所以咨询中的退行是是个必然,也是个好事,是诸葛亮初出茅庐时接二连三的失败,是放脓血,是清伤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咨询中随着良好关系的建立,来访者会有更多的退行行为,比如迟到、不配合、耍小性子、旧病复发、不完成咨询师布置的行为作业等等,因为这个关系提供了安全与保障,于是他们会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而如果他们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迎接退行的自己,会受不了自己的依赖、恐惧、愤怒,那些原始的任性的幼稚的情感与冲动,会把自己吓到,会认为治疗没有效果,且很有可能会吓到咨询师,咨询师有时候也无法承载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与攻击行为,甚至会自我怀疑和沮丧,以为咨询无用。此时,来访者会感觉遭到咨询师的排斥与回避,从而导致关系的破裂。
那么,了解了退行的益处以及规律,咨询中就知道如何诱发和处理退行。开启慢慢的退行模式,一个一个阶段的来,先暴露一个问题,消化之,再暴露一个问题,修通之,引导来访者逐渐地去接纳自己的偏执与分裂。所以咨询师不能让来访者快速退行,要给设置,要有约定,以及适当的沉默,沉默是提供一个空间引导来访者思考和反观自己的言行。
有些事情不能纵容,比如有的来访者以前从不迟到,几次咨询后不仅迟到且旷到,这时候的快速退行是不能允许的,得拉一把来访者,重新强调咨询设置和治疗同盟,重新激发来访者的现实感和成人感。等到条件成熟再让退行出来,经过心理咨询师这个容器的接纳与承载,来访者会懂得原来有人接纳这些内心的孩子,原来我可以任性与痴狂,原来这些不成熟与不适宜都是允许的,于是内心得到成长,人格得以重塑。
由此我想到婚姻恋爱关系,婚恋关系也是一种特殊的有着疗愈潜力的关系,经历过热恋的双方,会感到这段关系的稳定与安全,于是就会进入到新的阶段,这个阶段姑且称之为“坟墓”阶段,其实之所以会成为坟墓,我以为就是双方的退行。刚开始恋爱,我们都巴不得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关系稳定后,就开始劣根的暴露,这里有一部分就是退行,不再印象管理,不再维系形象,什么鬼样子都出来了,以至于让人觉得对方完全不是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由是开启互撕模式。
而很多时候,我们仍坚信这是对方的错——“你爱我,就该接受我本来的样子!你不接受,那就是不爱我!”
每个人都指望对方包容和理解,却不能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已超过对方能够承受的范围。
夫妻不是咨询师,没有人会去接受这样的“爱我就接受全部的我”这样的霸王条约,即使是咨询师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和胸怀去包容和接纳这样排山倒海和无休无止的退行,再怎么温和宽厚的人也会被折磨得精力透支和无能为力。这不是找妈,要找妈就自己去回炉。所以,多留一个心眼,时刻觉察自己的言行是否出现偏差,是否变得孩子气十足,不是天使的可爱,而是被魔鬼俯身。
也不是说不能退行,而是不能迅速过度的退行,释放一点内心的小恶魔,但还是需要保持曾经的体面,如果你有幸遇到一位足够包容的另一半,那么恭喜你,你的创伤可以有机会治愈了,对方会用最大的关爱与包容来填补你的缺失;但也提醒你,别得意忘形,千万别把一副好牌打烂了!
文章授权九州心理刊发
作者简介:谭咏梅,高校心理咨询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沙盘优秀治疗师,微信公众号:梅语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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