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杀年猪
文/山院黄昏雨
小时候的故乡,很多人家都垒了猪圈养猪。猪适应性强,长肉快,繁殖多,是农村家庭重要的经济组成。过年的时候,如果猪长得膘肥体壮,就会杀掉过个好年,称为杀年猪。
那时候我家里就养过猪,那是一头黑猪,它嘴巴长长的,身上总是脏兮兮的,天天在粪坑里跑来跑去,精神抖擞,自得其乐,跑起来肚子乱颤,耳朵乱摇,每次把食料倒进石槽,它吃得那个狼吞虎咽,就好像跟谁拼命似的。猪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麦麸,糠,棒子面,我们也经常去野外打猪草,回来剁碎了喂它。
过年的时候长得膀阔腰圆,被宰杀,也是它的无可奈何的宿命吧。一说杀猪,家里马上来了很多帮忙的父老乡亲,还有很多看热闹的小孩子,气氛简直像办喜事一样热烈。好几个壮小伙经过围追堵截,把那头东奔西跑,死命挣扎的肥猪捆好了,抬到一扇门板上,把它的脑袋探出来一些。肥猪也许知道自己今天要没命了,拉着长音叫唤得响遏行云。兴奋的孩子们像小猴子窜过来窜过去,到肥猪跟前做着鬼脸。
屠夫来了,大家一时有点紧张,好几个人帮着把猪死死按住,只见他手里闪闪发光的刀子“噗”地准确地扎进肥猪的脖子,还把伤口尽量撑开,鲜血就像小溪哗啦啦地流下来,下面早就有个大盆接着,红色的血浆盘旋而下,血点子就溅满了盆沿。盆内预先放了些水和盐,有个人就不停地搅动着盆内的猪血。
不久猪血流光了,肥猪耗尽了它最后的生命活力,变成一堆任人摆布的死物。屠夫把它的后蹄子割开一道小口子,又拿根长长的挺棍向猪的周身皮下捅了捅,接着把嘴唇凑近那个伤口,像吹气球一样向里面吹气,这需要很大的肺活量,有时候需要好几个人轮流吹,还有一个人拿着棍子在猪的身体上敲敲打打,让气体均匀流通,猪渐渐变得圆圆滚滚,像是大街上售卖的氢气玩具。
然后它被丢进烧好的的热水里,水不能太烫,太烫了皮会烂,也不能太凉,凉了猪毛烫不下来。这时一股子刺鼻子的腥膻气就弥漫开,它被迅速刮毛,之后,一只脏兮兮的肥猪就变成一个大白胖子。接着肥猪被倒挂在枣树的粗枝下,屠夫把它的肚子从上到下哗地豁开,它的肠子肝花哗啦啦地滚出来,热气腾腾,琳琅满目,好像开了一个杂货铺。猪头,鲜肉,内脏,四肢分解开来,放在大盆里。妇女们把衣袖高高挽起,洗着肉和肠胃,谈笑风生。
猪满身都是宝,什么都不会浪费。猪血猪毛猪肉内脏骨头,各有它的用处,调皮的小孩子眼巴巴地等着那个猪尿泡,因为可以拿去做气球吹着玩。现在连猪尿泡都被做成了名菜。
猪杀完了,照例来帮忙的乡亲会热热闹闹地大吃一顿,院子里飘满了酒香肉香,和欢快的笑声。屠夫也得了一副猪下水做酬劳
我们家杀猪的那年,爱吃肉的我拼命吃呀吃呀,吃到吐。
现在除了养猪专业户,村子里已经没什么人养猪了,杀猪的热闹场景不复存在。那些人欢马叫的烟火人生的浓厚色彩,却变成心灵的底色,让我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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