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发源于秦岭,汇溪成河,经陕西安康流入湖北境内。
早年的地图,把现在的汉江名为汉水。我们先辈人的叫法是襄河,意指从襄阳流下来的河。
汉水是汉川“嫡亲”的母亲河,它流经的地区,是汉川最发达的经济带。同时,它也激活了汉江两岸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湖泊。
当汉水流经汉川的心脏地带时,一山突兀而立,矗立在它的西侧,形成山撑河、河倚山的自然景观。此山名仙女,是汈汊湖岸唯一山峰,居山巅之上,可窥汉川市区全貌。
仙女山的得名,与其脚下的湖密不可分,湖的名称叫汈汊。 在全国地图上,也能找到汈汊湖的位置。丰水期,湖区面积超六十万亩,达四百余平方公里,相当于全汉川四分之一的地域。 从地质纪年看,应该是先有山,再有江,后有湖。江湖是兄妹关系。 风风雨雨数千年,汉水两岸,在汉川这块富饶的土地上,演译出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 汈汊湖东岸,有一渔村名叫刘家隔。顾名思义,此地地势较高,把湖水隔开,刘姓人居多。 镇的西端,汈汊湖边,有一地叫潭口。据说,汈汊湖最深处不在湖心,而在潭口。 近两千年前,潭口边上,有一姓蒋的人家,多年前,南边蒋家垸溃口后母子逃荒到此安家,以捕鱼、种地为生。 一日,蒋郎划船进湖,前往熟悉的湖段下篾笼准备捕鳝鱼。突然,嫩荷丛中,一条水蛇咬住一只青蛙的腿,试图拖入水中。青蛙用三只腿紧紧抓一根刚露出水面的芦苇,跟水蛇抗争。看到蒋郎的船时,青蛙发出响亮的叫声。 蒋郎立即操起竹竿,向蛇的七寸处猛击过去。水蛇弃蛙而逃。 青蛙拖着一支伤腿跳上浮荷,对着蒋郎轻轻鸣唱着自己的歌曲。歌词内容是什么,无人知晓,但,曲调婉转轻柔,与湖面的微风形成共鸣。 夜间,正在酣睡中的蒋郎梦见一朵含苞欲放的红莲花向他飘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在耳旁说话了:谢谢蒋哥相救,我在你家后院种了一棵瓠子(汉川话叫户子,瓜类,当菜食),请你好生侍弄,这是我感谢你的礼物。 当天傍晚,他到屋后收拾渔具,无意间看到一棵瓠苗在晚风中摇曳。此时,他突然想起昨夜的梦境,不知道自己救了谁。更离奇的是这棵瓠苗,一天竟长了一尺多高! 蒋郎当夜失眠了,翻来复去睡不着。半夜后,就在他迷迷糊糊将要入睡时,粉红荷花飘然而至,女孩又说话了:蒋郎不要奇怪,更不要害怕,我就是你从蛇口救下的青蛙!看护好那棵瓠苗啊。 蒋郎这才相信梦中情境不是梦幻,马上给瓠苗施肥浇水,又找到粗一些的树枝为瓠苗搭架。 这天晚上,蒋郎早早入睡,等着红莲入梦。但是,红莲没有出现。 她说,我是汈汊湖的荷花仙子,父亲是鲤鱼王,已跃过龙门,东海龙王把汈汊湖交给他掌管;母亲是螺仙,统管湖内水族。我贪玩,险些命伤蛇口。我必回报你的救命之恩。瓠子要结瓜了,请你看好。 第二天,蒋郎到瓠架下仔细寻找,好不容易,才在茂密的枝蔓中找到一粒嫩蕾,其它地方除了茂盛的枝叶,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花蕾。 一连几天,红莲不来梦中,瓜蒂只有一个,但白色的瓠花如雪片开满整个瓠架。这些花都是“公”花,只为“母”花授粉,不结瓜。 她说,瓠子马上成熟,等外表呈金黄色时,你再听我安排。 第二天,那个小瓜蒂一下长到四尺有余,跟人高差不多! 蒋家长了一个巨大瓠子的消息不径而走,不少人围观,啧啧称奇。 她说,明天瓠子成熟,你把它背到湖西的那座山下,绕山走三圈后,山门会打开,里面有金银财宝,你随便拿一点,够你买地娶妻过一辈子富足生活。请你记住,走进山洞时,瓠子必须带在身边,它是你进出山门的钥匙! 第二天,瓠子果然呈金黄色!蒋郎摘下,抱到小船上,朝湖西那座山划去。 从湖东到湖西,直线距离有二十公里开外。在水天相接的西边,山的影子似乎漂浮在遥远的天际。 湖中水草丰茂,水面下成群的虾鲜草、牛尾巴草连同其它草类,把湖水“洗濯”得清辙透明。 深水区的芦苇丛突出水面,如一座座绿色岛屿浮动,在夏日的晨风中起伏不定; 淺水区的野生荷群形成绿叶红花的浩淼世界,船只穿行其间,看不到近处的湖岸; 菱角群汇成的巨大地毯铺在湖面,小鸟在菱花丛上下翻飞,寻找美食; 蒿草丛林在湖面也占有多席之地,柔嫩的蒿叶如姑娘的秀发在水面上飘动。 荷叶群、菱角群、芦苇群与蒿草群组成的四大家族在巨大的湖面自由竞争,使汈汊湖形成众多的立体绿色世界。 水下数不清的鱼儿在徜徉,各种以鱼为生的鸟儿在各自喜爱的丛林忙碌……。 面前如诗如画的湖景,蒋郎再熟悉不过。特别是秋冬季节,数以千万计的天鹅、大雁、野鸭如蝗虫铺天盖地从北方朝汈汊湖涌来,它们要么在此越冬,要么迁徙途中暂栖。 冬天,修补房屋的芦苇采不完、烧火用的枯黄蒿草割不完; 熟悉的湖光,被末知的山色替代。蒋郎无心赏景,朝着逐渐清晰的山影,专心驾船在众多绿色“岛屿”中左冲右突,匆匆划行。 小船经小半天划行,终于抵近山脚。蒋郎背上瓠子,按荷仙所说,绕山脚急行,期待找到山门。 大约绕行三圈后,蒋郎已精疲力竭。炎热的天气,灼人的骄阳,再背上几十斤的瓠子,他口渴难奈,在一处山泉边,放下瓠子,掬水而饮。 刚饮两口,一阵微微凉风,夹着丝丝音乐徐徐而来。他循声望去,前面一条花团锦簇的小路通向一片茂密的松林,音乐声好像是松林传来。好奇心促使他迈开脚步,前去一探究竟。 没走几步,凉风愈来愈爽,音乐愈来愈清脆悦耳。瞬间,路旁一扇大门打开,门内除了丛丛鲜花,就是成堆的金银元宝!他快步向前,随手拿起一砣金子便向来路折返。 就在他即将抵近大门时,大门突然紧闭!此时的蒋郎如梦初醒,他把瓠子遗忘在泉边! 身后的鲜花依然灿烂,身后的元宝依然成堆。但是,他已被困在山内! 蒋郎痛悔不迭。他最心痛的是出不了山门,家里的老母谁来照顾!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这是蒋郎第一次见到仙子,他顾不上细看仙子的容颜,而是哭诉对母亲的牵挂。 仙子说,天意啊,你不记嘱托,命该如此,只能永远与山为伴! 你的母亲由我照顾,我既非凡人之身,又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我能来去自由。你家的水缸已连通湖心,清水常年不竭,只要你母亲需要,她随时用烧箕(滤饭的篾制品)就能从缸中捞起所需鱼虾,可食可卖。我隔三岔五来陪伴你,直到永远! 仙子说,请你放心,明天,我跟你母亲商量,让她把你们蒋家的传家宝给我带回来,你看看就放心了。 第二天,仙子拿回一根玉簮,问蒋郎,这是不是你们蒋家的东西? 蒋郎一看,这是他奶奶留给母亲的宝贝,这下才安下心来。 蒋郎抱瓠子驾船未归,逐渐引起周边乡亲关注。很多善良乡亲不时到蒋家探视、安慰蒋母。 凡来探视的人都很奇怪,蒋郎不在,家里的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连同床上的被褥都整齐干净! 蒋母实话实说,不用担水,水缸里的鱼舀不尽,还有一个年轻姑娘常来家里探望、收拾屋子。 一天,一不肖之徒听说蒋家水缸捞鱼之事,跑到蒋家。他拿起烧箕,径直到水缸舀鱼。但水缸中空空如也,连一片鱼鳞都不见。 这厮急眼了,跑到外面抱起一块栓船缆的石头就朝水缸砸去,结果石头砸在自己的螺丝骨(踝关节)上,一条腿顿时麻木。他不服,再次抱石砸缸。 缸,依然没砸中,第二个螺丝骨也被石块砸碎,他一下跪倒在地,站不起来了!于是朝水缸磕头,求大仙饶命! 蒋母说,你还是回去吧,再不能造孽啊。恶徒只能膝盖着地,在地上跪爬着逃离蒋家。 自此以后,再无歹徒来蒋家生事。周围乡亲对蒋母敬畏有加,视若神灵。 多年后,有人看到年逾八旬的蒋母穿戴整齐,健步如飞的向湖边走去,消失在茫茫湖水中。 蒋母不在后,有心人把潭口这个地名改为瓠子潭,沿用千年至今。 蒋郎被困进山内后,有人偶尔会看到一朵荷花像一片彩云在山顶盘旋,然后消失; 也有人看到过一位美丽的姑娘在山顶梳妆,再定睛细看时,姑娘无影无踪。 于是,人们把湖畔的这座无名山称为仙女山,沿用千年至今。 汉川撤县设市时,不知哪位贤明的领导想起仙女山的传说,建议把原县政府所在地城关镇改为仙女山街道办事处,行使原城关镇的政府职能。
现在,汉川市政府下辖最大的二级机构,就是仙女山街道办事处。所辖人口近四十万。
汉川地处江汉平原的末端,地势低洼,汉江溃堤、汈汊湖破垸时有发生,水患频乃。 每当洪水铺天盖地时,仙女山成为人们心中的定海神针:只要山在,水终究会退! 遇暴雨连日倾盆、炸雷惊天动地时,老人们说,该起蛟了! 起蛟,就是老天用惊雷唤醒沉睡在山底的巨龙,该去汈汊湖治水了。 据说,有人亲眼看到过,惊天劈雷炸响时,一条蛟龙从仙女山顶腾空而起,张牙舞爪扑向浊浪滔天的汈汊湖。顿时,雷声渐隐,暴雨渐弱,翌日,云淡风轻,艳阳普照大地。 有人说,这条龙是蒋郎修炼的正果,他一直守护着曾经的家园。 六十多年前,我曾经数次在雷爆的豪雨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仙女山的山顶,希望看到传说中的“起蛟”。 遗憾,除了闪电掠过山巅、惊雷轮番绕山轰鸣,没有看到蛟龙的踪影。 半个多世纪前,我亲眼看到过,来汈汊湖的各类飞鸟遮天蔽日。猎鸟的船队隐藏在漫无天际的芦苇蒿草丛中,用土铳的散弹射杀鸟群。中弹后的大雁、野鸭在空中支持不了多久,经常跌落在离我老家房子百余米的稻田中。 也是半个多世纪前,我看到汈汊湖的野鱼有多大。我四婶娘家就在湖畔,那里的人们与蒋郎一样,捕鱼种稻。四婶的父亲个子不高,经常“挑”来各种野鱼。他把大鱼用草绳从腮部穿上,挂在扁担两头,鱼的尾鳍上沾满在地上拖拽的泥沙。都是超过一米的各种野鱼。 还是半个多世纪前,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我在春天、秋天甚至严寒的隆冬,都去汈汊湖挖藕充饥。野生的藕细长细长,要挖去一米多深的淤泥才见真容。煨熟的野藕真粉,即使是末段的梢子,进口后也是糯软喷香,藕丝绵长,进口即可下喉。特别是春节期间走亲戚家,放几片腊肉跟藕一起熬汤,当时的感觉啊,这是人间第一美食! 现如今,除了仙女山依然矗立外,其它一切芳踪难觅。遮天蔽日的鸟群,美仑美奂的湖景,捕捉不尽的鱼虾,百舸争流的庞大货船方阵,连同香味扑鼻的腊肉藕汤已离我远去……。 近年,汉水南岸,有一个人工开发的景观湖,叫天屿湖。尽管其规模与气势跟昔日的汈汊湖根本无法比拟,如亲临体验,依稀能寻找得到些许昔日大湖的点滴蛛丝。 如果要全景再现汈汊湖当年风貌,可能只有动用现代科技,用三维动画才能实现。邓木哇,1950年生,1967年进入江汉油田当工人,1974年毕业于武汉体育学院,同年回油田广华中学任体育教师,中学高级,学科带头人,2009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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