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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纪实】我的1979||血战班向

 长篇战地回忆录之四: 

血战班向
李祖新

穿插分队一路奔袭,逼近班向。尖兵班搜索前进,后续队伍已经可以望见敌人阵地上的战壕。惊慌失措的越军,根本没想到我们动作这么快,一个个光腚应战,胡乱开枪。顿时,轻重机枪,高射机枪刮风一样扫射过来,前卫排被压制,处于仰攻的不利状态。有一条小河沟暴露在射程之下,敌人火力特别猛,我们的冲击队形被打烂,前后脱节。而我随着指挥所快步猛跑,冲过火力圈,隐蔽在一片水网稻田地,利用田埂避开弹雨。代理连长李深源一马当先,利用地形地物,带领几名战士向上冲击。在逼近敌人第一道战壕仅有十几米距离时,不幸中弹倒下。

指挥所被困在稻田中,动弹不得。几十年后我回忆,当时为什么不向两侧山林运动?唯一的解释,是缺乏实战经历,经验不足。毕竟,这支穿插分队都没有打过仗,情况又过于突然,根本不是平时所想像的,来不及反应。

五连指导员史克栋身中四弹,大腿根负伤。待到天黑撒出战斗时,四名战士抬着他,捡回一条命。战后我在部队营区遇见他,走路有点拐。后提拨为团后勤处长。

五连一排占领了班向对面的山头,用火力掩护稻田地里的二排及指挥所,与敌形成对峙。

突然,一股浓烟冲上天空,烟柱达十几米高。这是喷火兵用火焰喷射器摧毁了敌人一个火力点。

最苦的还是困在稻田中的我们,伤亡在不断增加。


约十几分钟后,我按照事先与团指主台周国平班长约定的时间,打开电台,居然没有任何信号,只有丝丝作响的电流声。由于通信距离太远,已经超过了极限,根本接受不到主台信号,除非使用双极天线。但是,我的电台配件是助手郭家富携带的,在冲击过程中掉队失散,从此我就一个人背着电台,没法更换备件和电池。

此时,敌人火力加强了,越军的增援部队上来了,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根据我对战场的判断,四周都响起了枪声,我们已陷入包围之中,战况异常激烈。战后得知,我们面对的敌人是越军一个加强营,而非一个连。

穿插分队不得不分兵应战。

由于越军增援,我们已经被彻底围困,炮弹一颗颗飞过来,在开阔地里根本没地方躲避,只能滚弹坑。什么意思?就是一颗炮弹爆炸了,人赶快滚进去,因为炮弹不会在同一个弹着点爆炸,总有几米以上的误差。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我们自己经历了。

越军使用的是六0炮,炮弹飞行时有很高的抛物线,可以看见在空中划一个弧线飞过来。如果声音很刺耳,那离你还有些距离,如果声音是"嗖嗖“的响,那很可能就在你头顶上,挨不挨炸,就看运气了。

我因为身背电台,竖着天线杆,被越军判断为指挥位置,所以飞来的炮弹特别多。张词茂副营长说,你把天线压低点。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谁知话音未落,一颗炮弹飞来爆炸了,离我不过两米的距离,我立刻被震昏过去。等我醒来时,总觉得脖子上滑溜溜的,我心想这肯定是被炸了,在流血!那时,我的神志还不清楚,甚至觉得手脚都没感觉,其实是长时间卧倒在稻田地里麻木了。过了一会,手臂好像有点感觉了,动了动,手还在;但我眼睛看不见了,以为是被炸瞎了,我用手摸了摸,在啊,怎么回事?一摸很滑,就用泥水洗,慢慢地看见东西了,原来是被炸了一身泥巴。后来又动了动腿,也在,四周一看,没有血,我就明白是被震昏了。我为什么没被炸死?应该是我卧在水田里,位置低,躲过了死角。又过了一会,我才发现,我的电台天线和耳机话简组件没了,不知炸飞到哪了,只剩下电台主机,就此彻底断了与上级联系的希望,我们就像被扔在水里的石头,生死由天了。

由于太疲劳,根本就爬不动了,干脆就卧在那里,随他去吧,死了就死了。又一颗炮弹飞来,看样子要砸到头!奇怪的是,我又一次躲过了袭击,那颗炮弹斜插在脚后跟旁边,没爆炸!原来是一颗臭弹。

孙副团长警卫员陈图进

我所在的这块稻田,呈半弯形,有一尺多高的田埂,刚好能躲过子弹。顺着田埂躺着十多位战友,但躲得过子弹却躲不过炮弹,被炮炸伤亡的,应该有七,八位战友。待到天黑我们撒出时,不超过5人,他们是谁,我已经记不清了,但张词茂副营长和陈图进我记得。

后来,越军停止了炮击,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炮弹打没了,二是我的电台天线没了,失去目标了。

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我慢慢爬过去,见是一个寄四个袋的,屁股被炸去一半,血流不止。我问他叫什么,他根本不能说话。我其实也不认识他。我给他包扎伤口,但急救包绳子不够长,就解下他的鞋带连接起来,又把我自己的急救包一并用上,也只能勉强包扎,伤口太大了。过了一会,我眼睁睁看着他停止了呼吸。我来不及将他掩埋,实际上也无法做到,当时头顶上子弹飞,因为有田埂遮住,哪敢抬头!

四十年后,我在一次战友聚会时,讲起这个细节,经广西战友证实,他就是五连司务长龙汉才,广西贵港人。此战后一个星期左右,我军在此打扫战场,是不是收验过龙汉才烈士遗体,不得而知。可怜我救过的战友,就此永远躺在异国他乡了。

到了下午一两点钟左右,同样被困在稻田地里的孙仕福副团长,瞅准机会,从水田里倒退着滚下了田坎,但他即将滚落的时候,越军发现了他,机枪子弹马上扫了过来,打得他身前身后泥水直溅,他命大,密集的子弹居然没击中他,只见他四肢张开,子弹打在空隙处,偏偏没打中他的身体。

孙副团长下去后,他的警卫员黄明清着急了,他得跟着首长走。但他不走运,他站起来刚跑几步,暴露了意图,子弹飞过来先是击中他的腿部,他下意识地一转身,又被子弹击中胫部左侧,耳根处也中弹,就此倒卧在田埂上,离安全距离仅一步之遥!

黄明清是我的老乡,此前,我们并不认识。还是2月13日我到5连报到,与他同住一屋,才知他是副团长的警卫员,我团特务连警卫一班的。当时我们曾约定,不管谁死了,活着的这个一定要去对方家里探望双亲。1979年11月,我探家时携未婚妻,现在的老婆一同去探望他父母,他妈妈那无助的表情,悲伤的眼神,深深地刺激了我!从此,我再没去过他家,因为我受不了!

黄明清牺牲,这条撤退的路线彻底被封了。我和几位幸存战友,没敢再往下闯,我们在等待机会。

我们所在的稻田,就是家乡俗称的冬水田,是用犁翻过来,没耙平的那种。经过一天激战,密集的子弹竟然把泥丕子打平了,打成泥糊状了,随手一抓,居然手心里有几颗弹头。我们隐蔽的田埂上,原来是浓密的茅草,待我们撒出时,全部是光秃秃一片,全被子弹头削平了,不剩一根草。

这一天,我听到了世界上最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是负伤的战友在哭!他们情不自禁地哭喊着妈妈!四十年来,我常常从恶梦中惊醒,那哭喊妈妈的声音犹如昨日。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敌我双方都辨不清情况,枪声有了短暂的停歇。张副营长一声口哨,示意我们立即下撒。我们跟着他从山边田埂冒险滚下来,上了一个无名高地,在一片树林里汇合,他点了一下人头,共有十人。自此,我们这十人组成小分队,开始了四天三夜的突围穿插传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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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李祖新,曾用笔名可可。湖南桃源人,1976年12月入伍。1979年2月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战时任副班长,两瓦电台兵,某部穿插分队幸存者之一。战后历任班长,排长,某团特务连副政治指导员,桂林陆军学院训练部政治处干事。1986年转业回地方,历任基层党委政府班子成员,2018年退休(享受副处级待遇)。1979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先后在《战士报》《红叶》《当代诗词》《湖南诗词》《广西日报》《解放日报》《中国诗人》《飞天》《鸭绿江》《辽河》《湖南港航》《湖南农村报》等军内外两百余种报刊发表作品千余件,入选多种选本及典籍。出版个人作品集《万羊山》《山水观音寺》《敌后穿插》。桃源县作家协会理事,常德市作家协会会员,桂林市青年文学社理事,多个诗社会员,湖南省诗歌协会会员,湖南省诗词协会会员,解放军《红叶》诗社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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