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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抚养我长大,我伺候您到老

郭秀珍
1967年的深秋,我出生在原胶南县红石崖公社郭家台子村。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孩子成堆,但我家不知怎么的,就我和弟弟两个孩子,而且只差一岁。父亲是公社教育组的工作人员,虽然离家不过十里路,但那个年代都是只顾工作不顾家,他每周只回来一次,家中主要靠母亲务农和维持家务,忙里忙外,又是赡养老人,又是照顾着孩子,还要到队里去挣工分。
农家生活清贫,没什么可乐的,更没什么可口的。我和弟弟最开心的事就是每周六下午盼着父亲回来,晚上就能吃上有点油水的荤菜了。记得父亲每每从食堂带回来的一个馒头,是他舍不得吃的细粮,我们姐弟一人一半地吃得香甜,父亲总是开心地望着我们。有时他也给我们带点水果,数量不多,从衣袋中掏出来,一人一半地给我们分着。到了秋天,父亲都会从公社买回一筐小国光苹果,放在盛杂物的北间屋里,瞅机会我和弟弟就悄悄去摸一个吃,等到母亲发现我们行踪可疑时,筐里的苹果就剩的不多了,母亲也并没有怎么着我们,只是警告一下,我们照去,苹果照少。等到年底放假的时候,父亲还会用自行车再带回来一筐,大概是知道我们会偷拿着吃,有所准备的。

父亲是个典型的农村出来的知识分子,上过中专,教过书,离家不离乡,老老实实,不苟言笑。在我小时的印象中,他的脾气不是太好,对我和弟弟很严厉,更象个老师,主要关心我们的学习。为了方便学习,给我们专门做了一个小炕桌,放了学我俩一边一个趴在上面写作业,母亲不时从家务忙碌中伸进头来督促一下。父亲回来的时候,总会检查我们的作业,询问学习情况、考试成绩什么的,我因为学习不是太好,每当这时,都找借口溜出去,避开父亲的检查,很晚才敢回家。弟弟从小学习好,一直保持着级部前列的名次,父亲检查总是很满意,后来顺利考上了清华大学,我因贪玩不爱学习,中学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农村重男轻女,也认可这样。

1986年6月份,因为转了城镇户口,吃上了国家粮,我就到胶南县城一家企业上班。第二年,父亲不放心我一人在外生活,放弃了当地中学校长的职务,调动工作到了胶南第四中学,成为一名普通的后勤人员,直至2000年6月份退休,再也没离开过。当时我还不能理解,直到我自己做了妈妈以后,才真正体会到父母为了孩子舍弃一切的良苦用心。

2000年6月份,父亲正式退休。辛辛苦苦忙了一辈子,子女都成家了,他也该好好歇歇享享清福了。但他一点也闲不住,帮我们接送孩子上学,也带上母亲到济南的弟弟家住住,还和母亲去外地的亲朋家走走,那段时间是父亲最快乐的时光。天有不测风云。2007年的5月27日那天,父亲突然就不会动了,急忙送去医院检查,后来说是得了脑血栓,治了一个多月只是会动了,留下后遗症,但生活不能自理,弟弟远在济南工作,我则上着班还要照顾家庭和孩子,全靠母亲独自费力地伺候着。上医院检查、药店买药、上门理疗、下楼锻炼,这些与治病有关的事,多年来一直伴随着父亲。父亲很有毅力,每天都在母亲的帮助下从三楼上艰难地下来,在院子扶着走上几十个来回,再艰难上楼,仅上趟楼梯就得半个多小时,就这样每天不辍地坚持锻炼着,但父亲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后来,父亲大部分时间呆在家中锻练了,从里屋走到外屋,从厨房走到卧室,几乎每次都是父亲一身汗,母亲也一身汗。下楼的次数少了,父亲就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我每次下班看到后,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爱人说咱买辆车吧,休班了可带着老人出去转转。2008年的9月份,我就买了车,有时间了我就带父母亲出去转转,大多是漫无目的的转,为的是让父亲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父亲自第一次住院后,每年住院都得三四次,多则一两个月,少则十几天。虽然一边治疗一边康复,但难见起色,甚至一次比一次厉害。2013年中秋节后脑内出血,治了好长时间,出院后就卧床了,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连话也不会说了,刚开始自己还能勉强翻身,到2015年夏天基本上就是半植物人状态,只会吃喝拉尿,连我也不认识了。
爱人的支持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他很孝顺,无论对自己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都一样,本来要到2017年11月份,我才可以办理退休,他多次做我的工作,让我辞职在家和母亲一起照顾父亲。开始我很犹豫,说实话,让我辞职,我真是没做好思想准备,我在房地产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也不错,内心挺纠结的。最后一次,爱人和我说,你弟弟离得远,肯定不能叫他耽误工作回来照顾吧,你是姐姐还是你辞职吧,到你退休,你父亲还不知在不在。子欲养而亲不待,生养之恩大如天,能在老人有生之年尽到孝道,这就是儿女的幸福。就为这一句话,我于2015年的10月份,给公司递交了离岗待退申请,领导不予批准,一再的挽留,让我很感动,但当领导听说离职是为了照顾老人,非常支持,很快办理了手续,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的照顾父亲了。

从父亲得病到现在九年了,卧床也快三年了,在我和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家里没有一点异味,我父亲体重170多斤,身上没起过一个褥疮,床铺干干净净的很干燥,饮食我们也是精心给他合理的定制食谱,既要清淡又要保证营养,每隔一到两个小时就帮他翻身按摩,天天擦洗身体,我就想,咱没有回天之术,能做的也就是能让他躺着舒服点,痛苦少点。虽然父亲不认得我,不能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幸福和康宁,但愿就这样,他陪着我,我陪着他,在这平凡的日子里,让幸福萦绕心头。

这几年,最难的不是对父亲如何护理,最怕的是每次住院,因为父亲体胖又不会动,都要找人从楼上抬下来,得四个壮劳力才能抬动,多亏了一位姓岑的朋友,每次都是他安排干活的工人,帮着楼上楼下的抬,让我和家人非常感动也非常感谢。正是有了好心人们的帮助,我才得以更好地照顾着父亲。我相信,好人一生平安,包括我的父亲和所有有善心的人们!

日子如流水一样地过着,每天从早到晚忙碌地照顾着父亲,无论风霜雨雪。父亲每天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也看不到窗外的风霜雨雪,每天看到的除了天花板就是母亲和我了,虽然我们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也没有哪怕是父亲一个眼神的暗示,但亲人之间心灵上沟通从未间断,你呵护着我,我关爱着你。每天,看到父亲安静的面容,我心里都很踏实,也很幸福,能这样天天守护陪伴着父亲,我无怨也无悔。

作者简介:郭秀珍,女,49岁。从事房地产行业后勤工作多年,喜欢文学、旅游、烹饪,做得一手好菜,信奉勤劳、善良、友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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