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这几年还真是慢慢儿抖起来了。看着五短身材，歪瓜裂枣的李四那一身洋装，还系着红灿灿的领带，半洋还土的穿着，乡亲们心里就忿忿不平，一肚子的委屈没地儿说。凭啥都是打工，身强力壮的很多，头脑灵精的也不少，就数他这样招招摇摇。可不，才几年功夫呀，先是扒掉低矮的平房，接着又盖起了二层小楼，然后又是里里外外进行了精心整饬，没个十万八万能倒腾起？乡亲们表面没说什么，心里早己暗暗打起了算盘。更可气的是，今年春节人家李四又开着新买的轿车不急不缓，伴着低低的喇叭声，慢慢悠悠地停在了自家楼前。乡亲们的屁股底下似着了火一般再也坐不下了，纷纷前来看个究竟。“李四，你抢银行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眯着双眼，眼光却仿佛探照灯在李四的脸上扫来射去，恨不能立马把李四的发财门路给扫出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外打工多年，不用说买轿车，就连家中快要倒塌的草房都没钱修葺一下。李四笑咪咪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陪着乱扯，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众人问得急了才点点头或者摇摇头。“李四，当老板了吧。包些什么活呀，让弟兄们跟着沾沾光。”一些外出打工的乡亲像是灌了一肚子醋，连说出来的话都酸溜溜的，却不无巴结的语气。 最后，李四被逼急了只好说他是买彩票中了奖。乡亲们肚子里那个气呀，谁信那些鬼话，彩票谁没买过？大奖岂是那么好中的，明摆着糊弄人。那钱来得肯定不干不净，要不何必推三搪四？别真是做了贼怕人知道。但一个村住着知根知底，李四也不是那种人啊！ 过完春节，年初三李四就匆匆动身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生意在正月里最是红火，一天的收入往往要超过平常的十天半月，因此一天也舍不得耽搁。别的打工族就不同了，基本上要等过了正月十五才随着打工大军南下或者北上去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工作。正月里的天气，春寒料峭，李四的几个老乡南下时在郑州倒车，因是明天的火车，伙伴几个相约着去闹市逛逛。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一个无臂乞丐可怜兮兮地跪着，面前摆开一张大字报，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诉说着乞丐那悲惨无比的身世。一同伴动了恻隐之心，随身掏出十块钱往乞丐的钱罐里放去，只瞄了乞丐一眼，手就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这不是李四吗？”不可能，才几天工夫李四的胳膊就没了，腿也瘸成这样。经大伙一番仔细辨认，还真是他们村大名鼎鼎的李四，但李四神经好象受了刺激变得不认识他们一样。“李四，你到底怎么啦！”“你的胳膊昨弄掉了，是被人打得吗？”乡亲们由刚才的惊奇变成了深深的同情。他们是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出春节期间还风光无限的李四仅几天功夫就落魄到这种地步，可怜的李四遭了多大的罪啊！任凭大伙怎么问，李四一声不吭，眼睛茫然地望着大伙，大概不光身体连脑子也打出了毛病，大家哀叹着商量无论如何也得把李四送回家去，决不能让他在外边受罪了。就在大伙拥着他离开闹市不远，李四好像恢复了神智，满脸通红，眼泪也一点点流了出来，“兄弟们，我不是人，我骗了你们……”说着，腿一下子伸直了，胳膊也变戏法似的从空荡荡的袖口里伸了出来，整个人像打了鸡血，立马有了生机。 一眨眼，大伙石化了，懵怔怔地看着他。“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发财吗？就是扮残疾人来博取人们的同情，一天就有几百元的收入，有时还能过千呢。”看大伙怀疑的表情，他立刻从兜里掏出今天的所得，可不，乖乖，怕是有五六百元呢。“不过一定不要外传这个秘密，一旦让别人知道真相谁还肯再上当，钱就不好挣了！”李四再三叮嘱着大伙。不满一年，各个城市的大街上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人象雨后的蘑菇一下子冒出了不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全是一副苦巴巴惨兮兮的表情。有的道行不深。让人一搭眼就知是个骗子，有的不小心漏了马脚被人喝斥责骂。收入一天天少了，李四不得不叹息，秘密就得永远是秘密，一旦公之于众就再也没有用了。
作者简介：孙业礼，1969年生于潍坊昌乐县，现居住在黄岛。爱好读书、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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